第二十五章 义子
次日,是送行午宴。
鎏西缠着母亲要参加,鱼夫人又去求舒王,舒王让她扮作鱼夫人身边的宫女,跟着看看热闹。前提是化好妆,不能让人认出身份。
午宴人员跟上次一样:分别是舒王、甘皇后、鱼夫人、寂寥空、吕慕桐、吕全琮、王盛。
鎏西握着从八岁起就随身携带的小藏刀,不时偷眼看吕慕桐,吕慕桐正襟危坐,俊秀的眉目间仿佛隐藏着无数柔情。
鎏西使劲眨了眨眼睛,定定神……
“如果换亲成功,那就是我的情哥哥了。”她幸福的小声嘟囔道。
等等……哥哥……
她看向吕全琮,好像想起了什么。
“早听说吕慕桐还有个嫡生的弟弟,怪不得两人长得很像,上次在御花园,我都认错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端起桌上一盘色泽鲜亮的葡萄,走到舒王身边,趁弯腰送果子之际,在父亲耳边说道:“绿衫少年乃吕家嫡子,吕慕桐之弟。”
舒王疑惑地看了她女儿一眼。
鎏西郑重地点了点头。
舒王眼中闪出一抹惊喜,择了一颗最大的葡萄,送入口中。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舒王笑指着吕全琮,大声道:“你,是什么人?”
吕全琮忙起身道:“小的是乌国吕家的家丁……姓全,名猪。”
见鎏西掩嘴在笑,他暗骂了一句,“无知。”
“嗯,相貌不凡,朕很喜欢。”舒王上下打量着他道,显出很满意的神色。说完,扭头看向皇后,甘皇后忙附和道:“是个英俊少年。”
“朕打算收他为义子,皇后觉得如何?”
吕慕桐吓了一跳,寂寥空、肖景冉也面面相觑……
醉了?
只有鱼夫人和鎏西面一脸镇定,仿佛猜到了舒王的用意。
甘皇后莞尔一笑,温声说道:“皇上,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我也正有此意。”
鱼夫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舒王显然很满意甘皇后的回答,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鎏西看着吕全琮,咬牙切齿道:“只要你留下,本公主教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吕慕桐忙起身拱手道:“陛下,他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劣的家奴,怎配得上舒国皇子这样贵重的身份。”
“哎?谁敢说他身份低微,他现在是朕的义子。”舒王打断他。
“一旦留下,形同软禁,你自己想想办法。”吕慕桐忙向吕全琮递眼色,从牙缝里说道。
“不能说出真实身份,否则就是欺君。”
吕全琮却神情泰然,好似……还略有期待之色。吕慕桐使劲眨眨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了:
“你疯了?所谓的“义子”,就是“质子”。他应该知道你身份了。”
寂寥空拍手道:“甚好,少将军,陛下能收您的家奴为义子,是真心与乌国结盟啊。”
吕慕桐笑了笑,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
吕全琮却起身行礼,高声道:“儿子谢父皇。”
“吕孟达是乌国举足轻重的军事奇才,能扣住他的儿子,比个某些不受重视的皇子好用多了,这下舒王可以放心地进行换城计划了。”圆球说道。
舒王开怀大笑,朗声招呼道:“来,过来,敬你父皇母后一杯酒。”
吕全琮乖乖上前敬酒,吕慕桐脸都绿了。
寂寥空走到大殿中央,郑重行了一礼,朗声道:“趁皇上高兴,臣想讨个恩典。”
“说。”舒王爽快的一挥手。
“不日就是臣的大,臣乃布衣出身,亲自迎接公主总觉不够重视,臣想请陛下刚刚收的义子,与臣一起迎亲,以示臣对公主的景仰和对皇上的无限感激。”寂寥空道。
舒王大手一挥,“准。”
“这寂寥空果然是个人精,知道舒王要笼络这个“义子”,立即给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差事。”圆球道。
“我看那个吕全琮就是个草包。难道不知道这种情况下留下来,会有性命危险吗?”灵羽道。
“他打的可是如意算盘。从大局看,舒国和乌国这次合作,中途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变故。
吕全琮是个纨绔子弟,有他哥哥比着,待在乌国不会有什么前途。
但若两国合作结束以后,他以舒国皇帝义子的身份回国,是为乌国立了一份大功。吴王一定会封赏,甚至会超过他的哥哥。”圆球道。
“我怎么看着,他是为鎏西留下的。”昆灵羽道。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舒国第一美女嘛。”
这时他们听到鎏西幸灾乐祸,小声嘟囔道:“真是天热偏逢凉风起,酒酣便来梅子酿。想报仇,机会就来了。”
“她大概想在换亲后,让吕全琮做替罪羊。”圆球道。
“这就是大家常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吕全从自以为聪明,不想后面却跟着一个陷阱。”昆灵羽道。
舒王给吕全琮拨了上好的住处,吃喝用度,与皇子无异。
这日得知鎏西已经指婚给寂寥空的消息,吕全琮在内室里上蹿下跳,抓耳挠腮。
“一个布衣出身的老男人,配娶公主?!”
“这是什么眼光?什么亲爹?”
“我年轻英俊,出身名门,竟然与她无缘……那我为什么要留下来!”
“来人,备伞,我要出去。”吕全琮对外面喊道。
“殿下,您是要去哪里啊?外面这么大的雨……”一个老太监急忙进来劝道。
“少废话,快去拿。”吕全琮急命。
少倾,吕全琮撑着伞出了大殿,转身吼道:“不许跟着。”老太监却不敢离开,只远远地跟着。
急雨打在伞上,噼啪作响,没走几步,鞋袜裤管就都湿透了。
“妈的,再不出来透透气,我都要疯了。”吕全琮脸色阴沉,满腔怒火。
“既见不到舒王,也见不到鎏西,这个宫里又没朋友,憋都要憋死了。”
突然,他定住了,前面的亭子里……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正望着大雨发呆,可不正是鎏西!
她穿着时兴宫装,站在一片迷蒙的水汽里,有一种独特的朦胧感。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身边伺候的人呢?”吕全琮快跑几步进了亭子,将伞在旁边一放,抖着潮湿的衣摆问道。
“是全猪啊。”鎏西一双美丽的鹿眼望天。
“别全猪全猪的叫,我现在……是你哥。”吕全琮跺着脚上的雨水正色道。
鎏西轻声叹道:“好吧,我大婚那日还要你接亲呢,我还不想得罪你。”
“这么盼着嫁人?”吕全琮揶揄道。
“我都想好了,大婚之夜,我就自尽。寂寥空想得到我,下辈子吧。”鎏西空洞的眼神望着漫天的雨帘,脸上全是决绝。
吕全琮吃了一惊,嘴上却笑着调侃道:“我要是个女的,长成这样,自恋还来不及呢,哪舍得自尽?”
鎏西的眼睛里突然涌动起光彩,走到吕全琮跟前,幽幽看着他:“你觉得我美?”
吕全琮胸部剧烈起伏,郑重地点点头。
“哎,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嫁给不喜欢的人。”鎏西泪眼婆娑起来。
“欸?寂寥空多好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阴阳八卦,样样精通。成熟大气,学富五车,好多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做梦都想嫁给他呢。”吕全琮道。
“别人想嫁,那是别人的事,反正我不想。”鎏西不耐烦打断了他。
“你……有喜欢的人了?”吕慕桐凑得近了一些,一脸关切地问。
鎏西面色一红,转身不语。
不远处,小蛮正撑着伞顶着风朝这边艰难走来,手里还提着一把伞。
鎏西朝她努嘴挤眼,示意她不要过来,小蛮不知情形,呆在雨里,不敢动,好在有花丛和大雨掩映,吕全琮并未发现。
见她动作奇怪,吕全琮凑上前问:“你在做什么?”
“鼻子有些痒,阿阿阿嚏——”鎏西装模作样打了个喷嚏。
“那还是快回宫吧,我送你回去。纵然不舍得你走,但更怕你生病。”吕全琮温情说道。
鎏西噘着嘴不动,半晌,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留下的,我很感动。我本就不喜欢寂寥空,如今有了你,我更不想嫁他了。”
吕全琮结结巴巴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自从上次……之后,我就”……”鎏西垂着眼睑说道。
“天哪,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吕全琮笑得像花儿似的,拉住她的手,信誓旦旦道:“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不让你嫁给寂寥空。”
雨中定情后,鎏西便常来找吕全琮,不是赏花鉴月,便是品酒煮茗,以兄妹的名义,成日腻在一处。
随着婚期一天天逼近,俩人都变得焦躁起来,吕全琮更是夜不能寐,终日替鎏西研究脱身之计。
这天,鎏西神神秘秘来找他,“有办法了。”
“快说。”吕全琮眼睛晶亮盯着她。
鎏西抿嘴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找到愿意帮我们的人了。她是个公侯家的小姐,叫甘若贻,被封了公主,指婚给了你哥。
可她苦恋寂寥空多年,我去求她替我嫁给寂寥空,她答应了。”
“怎么个代替法?把握大吗?”
“她是皇后的亲侄女,把握自然大。不过,还要靠你里应外合。”
“你详细说说。”吕全琮像即将上场的斗鸡。
“明天就是甘若贻出阁的日子,我的计划是我以她的身份嫁到乌国去,十天后,她再以我的身份嫁给寂寥空。”
“你要嫁给我哥?”吕全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想什么呢,”鎏西嗔怪一句,说道:“路上,我会找机会与我的丫鬟互换,让她与你哥哥完婚。我……隐姓埋名,在乌国等你。”鎏西说得一脸诚挚。
“嗯……乌国没有人见过你们,不会露馅的。只是……你真的……甘愿放弃公主的位子?为了我?””吕全琮感动到不行。
鎏西笑,“公主算什么,做了这么多年也做够了。”
吕全琮激动地将她拥入怀中,认真地说:“此生,我定不负你。”
“我向你保证,你回到乌国,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鎏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