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之南洋王

第十一章

    暴风雨最狂野的时刻终于过去,雨过天青云破处,大海渐渐回复平静。

    夜幕即将来临,灯塔岛上的灯塔没有亮起,却燃起许多火把。

    光头终究没抵得住元吉的酷烈手段,招出了卿小鱼失踪时的所在。一伙人被押在头前带路,乔浪带着水师众人打着火把紧随其后,满岛呼喊寻找卿小鱼的行踪。老辛不知小毒也牵涉其中,只陪着元吉在石屋中歇息。

    大张旗鼓找了整整一夜,不仅没有卿小鱼的半点消息,连光头口中的烟土货船也不知所踪。第二天一早,台风过后照例是阴雨天气,乔浪又气又急,索性把光头连肥七螃蟹等人统统绑在椰树上,命人轮番抄起蘸过盐水的皮鞭严刑拷打,这光头一伙,向来在昔归作威作福肆无忌惮,谁知如今乾坤倒转,风水轮流,皮开肉绽夹杂着鬼哭狼嚎,夹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小岛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

    石屋太闷,让老辛总觉得心绪不宁,他于是独自走了出来,站在门前发愣。看着父子俩曾经苦中作乐。相依为命的小岛,而今几乎化作腥血炼狱,站在清晨萧落的蒙蒙雨雾中,老辛只觉怅然若失。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躲在远处礁石后的小毒还是一眼认出了老辛,他强压着飞奔而去的冲动,热泪簌簌落下,也只能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

    卿小鱼站在一边,神态难得的乖巧,红着眼眶低声道:“你真不去找你爹了?”

    “白三说得没错,这玉佩会要了我们爷俩的命。”

    “我让爹来保护你们,在昔归谁都怕我爹。”

    “南洋很大,不只有昔归,你爹也难保我们.再有,且说不定,他也会来抢的。”

    “那,那我们丢掉它好么?”

    “谁会信呢,何况,我亲生爹娘也就给了我这一个物件。”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个人遇事常去求拜妈祖,有一天他又来庙里,发现妈祖像前另有一人在叩拜,那人体貌样子竟和妈祖一模一样。这人惊呼道:‘你是妈祖么?’那人说:‘正是。’这人又道:‘那您为何拜自己?’妈祖笑道:‘须知求人不如求己,求渡不如自渡。’

    “你在说些什么,听不懂。”

    小毒始终是孩子心性,一番故作深沉的长篇大论下来,反被卿小鱼一句话呛得失笑。他擦擦眼泪,低声正色道:“我想明白了,若没人知道,这宝贝就能保命。若人人知道,这宝贝就会害命。现在昔归乱成这样,我只有带着它出去躲一阵,你就留在昔归打探消息,若风声没有走漏,我很快就回来,好不?”

    卿小鱼秉性到底非同一般小女孩,虽然不舍,却也明白小毒所言有理,只关切道:“可是你有能去哪里呢?”

    小毒咧嘴笑道:“我不告诉你了么,南洋很大的。你快过去吧,不然这群人要把灯塔岛翻过来了。”

    又道:“回头你见机,悄悄给我老爹说说这事,我怕他找不见我会着急。”

    小毒说完,一狠心扭头就要走,却被卿小鱼一把拉住,把那马鞭塞在他手里,小毒眼眶一热,也不等卿小鱼再说话,大步跑开,匆匆消失在了海岸边的蒙蒙雨雾里。

    热泪盈眶的还有乔浪,卿小鱼的凭空出现,让他几乎要跪地叩谢满天神佛,他仿佛已看到了自己不可限量的锦绣前程。

    还被绑在椰树上的光头等人,也终于绝处逢生,被暂时停止了刑讯。

    收拾停当,乔浪迫不及待带着众人登船返航。看着脚下乘风破浪的军舰,元吉更是意气风发。一众人等各怀心事,老辛则呆坐在船尾,看着渐行渐远的小岛发呆。

    卿小鱼瞥见机会,偷偷溜了过来,扯着衣袖就把他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转角处,不等诧异的老辛回过神来,悄声问道:“你是在想小毒么?”

    卿小鱼并未见过老辛,只不过凭着小毒的描述才大概猜到是他。老辛被说中心事,整个人都为之一震,当下颤声道:“你见过我儿?”

    从初相识的两鞭,到四海酒楼的霸王餐,再到追踪螃蟹进了匪窝,终于到得岛上,遇到白三又逃出生天,直说到小毒最后独自离开,尤其是关于那块玉佩的无解神通,老辛听得心潮澎湃,气血翻涌,脸色如四季轮回般阴晴不定,若非卿小鱼说得身临其境情真意切,老辛都万难相信自己的所听所闻。

    同样大受震撼的,还有在暗处偷听的乔浪。他自然比旁人更加留意卿小鱼,眼见这位大小姐自上船后就心神不宁东张西望,最后更鬼鬼祟祟跑去找这守灯塔的老辛说话,乔浪自是疑心大作,遂偷偷跟了过来,没曾想却听到了这一番耸人听闻的秘密,他心念电转,面色连变,悄然抽身而去。

    老辛听完,如鲠在喉,想说什么,终归又吞回了肚里。卿小鱼想安慰他几句,却也只觉无从说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望向烟雨蒙蒙的茫茫大海,似乎都在寻找小毒的踪迹。

    同样在寻找小毒踪迹的,还有肥七。

    连番变故加之酷刑,光头身心连遭重创,颇有英雄气短之叹。本就双臂骨折的的螃蟹更是凄惶,若非从小熬练出的筋骨,哪还能有命在。一伙人被五花大绑关入船舱,都是面如死灰心有余悸,哪还有半分从前横行霸道的神气。

    只有肥七脱俗,仗着心宽体胖,他不仅身体并无大碍,还因卿小鱼奇迹般地出现让自己免于被活活打死而颇为开心,但同党们显然都无法理解他的快乐,所以他也只好闭目靠在船舱背板上养神。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墙之隔的外面,乔浪和手下的密谋。

    肥七虽不知乔浪为何突然会火急火燎派人返岛抓小毒,但却隐约觉得这是个脱身乃至翻身的机会。接下来,肥七就以怒撞船舱的方式,让乔浪在误认为海啸来袭之余,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乔大人,乔将军,乔公子。”肥七被从船舱提溜到甲板上,还是满脸乐天知命的媚笑。

    “壮士,为何想要撞翻我的船?”乔浪又气又笑,戏虐道。

    “您慈悲,小的也是效劳心切,才冲撞出些动静。”

    “私贩烟土,虏掠人质,哪条都够超度了,洗干净等杀头就是,还闹什么动静?”

    “小的愿为马前卒,为大人捉拿那小子。”

    “我何必要让你去?”

    “那小子像条海蛇滑不溜丢,小的和他打过交道,熟识他样貌秉性,必能助几位军爷手到擒来。”

    乔浪沉吟片刻,也觉肥七所言有理,摆摆手道:“罢了,就允你戴罪立功,倘若丢了这条海蛇,你他娘的也不用再回来了。”

    肥七带着兵士回到岛上石屋的时候,小毒正躺在里面呼呼大睡。

    在看着所有人陆续登船离开之后,小毒才潜回了石屋,本打算收拾点衣物就走,但他实在太过疲累,坐着就歪了下去。

    凝望着面前鼾声大作的小毒,肥七深感否极泰来。但他还是不敢怠慢,一个飞扑压在小毒身上,再将小毒捆成粽子一般,连嘴巴也一并塞住,眼见大功告成,这才放下心来,把玩着从他身上搜出的马鞭,又回忆起螃蟹断断续续说过的那些关于小毒刀枪难侵,天生神力的胡话,不禁疑窦丛生。

    可怜小毒,正酣睡中,突然梦见一头巨鲸从深海一跃而出,尾巴凌空怒扫,砸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几欲错位。待醒过神来,又已成了阶下囚。

    乔浪严令,只须将人带回,不可多言半句。任凭小毒各种扭捏,肥七也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就要赶回昔归领功。

    小毒无计可施,懊悔自己贪睡,着了奸人的回马枪,此刻连马鞭都被抢了去,端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眼见就要出发,肥七却猛地停住脚步,耸耸鼻子,吞吞口水道:“哪来的鱼片粥?”

    捞蚬陈精心秘制的那一大盆生滚鱼片粥,就放在墙角。

    那么多人来来去去,除了肥七,谁会在意这盆粥的存在。他本就是个饕餮之徒,何况许久水米未进,早已饥渴难耐,哪还顾得许多,当下叫停众人,去灶房生火热饭,那粥本已隐隐发馊,被他这一加热,又掩住了臭味,弥漫起香气,抛开其中蓝环章鱼的毒药不谈,这粥本身确是材料十足,连带勾得兵士们也食指大动,都凑上来狼吞虎咽。

    然后,小毒就眼睁睁看着众人接连口吐白沫,痛苦抽搐。

    两手端着粥盆,把马鞭放在一边的肥七也疼得扭曲狰狞,但他确实天赋异禀,到此刻仍比旁人强上许多,惊骇之余还能指着小毒质问:“是你干的好事?”

    小毒嘴被塞住,哪说得出话来,咿咿呀呀半刻,肥七才回过神来,一把扯下他口里的布核桃。

    “那是自然,放了我,我能救你!”小毒边大口喘气边喊。

    肥七毒性发作愈烈,手中把持不住,粥盆倾覆在地,看着满地白花花的鱼肉,他心疼不已,连呼作孽,强撑着抽出刀来,拼起最后一股力气将小毒身上绳索斩断。

    肥七从一大滩秽物中醒来之时,情势已经逆转,小毒拿着刀,狡黠地在他眼前晃悠着,肥七略一挣扎,就发现手脚不能动弹。他倒也逆来顺受,叹口气道:“小爷好手段,以前听螃蟹讲,我还道他失心疯,此刻见识真章,肥七认栽了。”

    几番变故之后,小毒不再将玉佩戴在胸前,而是将卿小鱼送他的马鞭手柄掏空,再把玉佩藏入其中,肥七哪知其中玄机,虽得了马鞭,却与至宝失之交臂。此刻,小毒对肥七的阿谀奉承无动于衷,却非常在意另一个问题。

    “谁派你们来抓我?”

    “昔归水师乔大人,乔浪。”

    “乔浪是谁?”

    “就是先前在岛上最耀武扬威的那人。”

    “胡说,我都不认识他,他怎知我在岛上,还要抓我?”

    “小的哪敢说谎,我亲耳听见,乔浪说是从卿大小姐那得来的消息,方才密令我们抓你回去,至于内情,就一概不知了。”

    闻听肥七此言,小毒如遭雷击,这正是他最害怕的答案,偏偏肥七言之凿凿,殊不知乔浪得知消息的方法,和他一样都只是偷听。

    同样被玉佩救回的,还有另外几个兵士,他们也都异口同声,指证消息皆由乔浪从卿小鱼处得知。小毒心中像被扎进了一颗铁钉,拿着马鞭失魂落魄望向海边,呆怔了半天,才恍觉眼角有什么东西,他只当是雨滴,抬头看看,却发现雨早停歇,那分明就是自己的一滴眼泪。

    灯塔岛离昔归本就不算太远,驾着从光头手里劫来的货船,白三更早一步回到了昔归,找地方藏好船,他就马不停蹄赶到了花姐家,看天时尚早,白三也不着急,潜在窗外窥探。

    花姐大病初愈,纪雷也没出摊。一家人刚刚吃过早饭,正在收拾,就听纪星住怯生生地问:“小毒哥哥找到了么?”

    花姐和纪雷对视一眼,不知如何作答。就听大姐纪可回抢白道:“别张口闭口叫那野小子做哥哥,我可没这么个便宜兄弟。”

    二姐纪招娣也帮腔道:“这还不是显得她乖巧,知道咱爹最想得个儿子。”

    纪星若有所思,也不与她俩争辩,又幽幽道:“白三,真是我的亲爹么?”

    此言一出,不仅吓得屋里的一家人面面相觑,连带门外的白三也是吃惊失色。殊不知日前纪雷和乔浪说话,早被耳尖的水师兵士零零碎碎听了去,又添油加醋传将开来,

    “哈哈,原来你也是个野丫头啊!”纪可回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大有不对,她多少也听到过坊间关于自家身世的传言,但却从不敢真正问出口,自觉失言之余,忙低头回避脸色铁青的纪雷。

    花姐倒是坦然,朗声道:“都给老娘听好了,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你们的爹。”,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巨响,木门被陡然撞翻,门板砸在地上,扑腾起一阵烟尘,孔秀才和白三齐齐滚了进来,还继续纠缠撕打,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孔秀才早早过来,本是和纪雷约好,要带他再去水师兵营打听小毒和卿小鱼的消息,却正好撞见白三,以为是哪来的蟊贼,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换做平日,谁能如此近得白三的身,偏偏此刻白三心思全在屋里,竟被孔秀才一击得手。

    纪雷回过神来,方才认清二人,骇然之余也无从计较,大喊一声:“白三莫狂”,咬牙提起杀鱼刀就加入战团。花姐一边护住孩子,一边竭力喝止,可这三人正杀得眼红,哪还听得她劝。

    孔秀才和纪雷虽都身手不凡,却也绝非白三的敌手,几个照面,孔秀才就被凌空一脚踢飞,撞在墙角口吐白沫。纪雷的杀鱼刀也被白三空手夺下,眼见寒光一闪,就要刺入纪雷胸口。

    “砰。”一声脆响,一个粗瓷碗端端砸向白三,他本能挡开,正要还击,手却僵在了半空。

    摔碗的正是纪星,纪可回纪招娣不明就里,见她还敢招惹这杀上门的疯子,都吓得瞠目结舌,花姐揽过纪星肩膀,长叹一声道:“都是我们做的孽,别祸害到孩子。”

    白三听若惘闻,满腹心事都在纪星身上,纪星缓缓抬头看向花姐道:“娘,他真是我爹么?”

    花姐不敢正视白三期待的眼神,咬着腮帮子一字一顿说道:“记住了,你爹就是纪雷,纪雷就是你爹。”

    纪星忽闪着噙满泪光的眼睛,看看花姐,又看看白三,再看看纪雷,轻声说道:“我知道了,爹,你们别打了。”

    白三闻言,面色难辨悲喜,手中的刀却哐当落地,纪雷也黯然不语,默默起身,扶起半死不活的孔秀才。

    花姐唤过纪可回,塞了些钱给她,柔声道:“你带妹妹们出去玩,吃午饭时再回来。”纪可回本就害怕,忙拉着纪招娣就走,只有纪星执拗地不肯离开,花姐也不强求,只苦笑一声道:“你倒像我。”

    打发走两个女儿,花姐任纪星站在边上,从灶房里抱出一坛酒来,又拍出四个粗瓷大碗,汩汩倒满,自己二话不说,仰首一饮而尽,然后拿眼色打量着面前三个男人。

    纪雷自不多话,端碗就干。

    孔秀才本就嗜酒如命,何况当前阵仗,即输命也不肯输了气势,强撑起来一口喝干,却被呛得血水都呕了出来。

    这可苦了白三,他生平三大软肋,两个都与水有关。一则不会水,二则不会酒。但凡沾酒,自己不仅必醉,且全身红痒难耐,苦不堪言。可此间形势,谁有心思听他解释推脱,何况刚刚相认的女儿就在边上看着,死则死耳,白三也豁了出去,一饮而尽,只待见机去偷偷服些神药。

    花姐微微颔首道:“这么多年,似乎第一次见你喝酒。”又唤过纪星道:“给你师父和你爹把酒满上。”

    纪星也不多嘴,乖巧地抱起酒坛,依次给孔秀才、纪雷、白三各倒一碗。

    白三抢先一口喝干,酒气已冲腾得五内翻江倒海,全凭他一口心气强压住,又道:“你想见我喝酒,我却想再听你唱歌。”纪雷倒也罢了,只苦了孔秀才,连带着先前呕出的血水,又生咽了一碗酒下去。

    “那我就唱个小曲为诸君佐酒,星儿,再倒。”花姐不紧不慢,见三人碗中酒满,方徐徐起身,轻抒罗袖,拈兰花指起势,幽幽唱道:“人人劝我丢开罢,我只得顺口答应着他。聪明人岂肯听他们糊涂话,劝恼我反倒惹我一场骂。情人爱我,我爱冤家,冷石头暖得热了放不下。常言道,人生恩爱原无价,却原来,生离死别都由他……”

    自古凭栏听曲,不怕不解其中意,只怕自认曲中人。几人各怀心事,兼之酒入愁肠,真真都是听得如痴如醉。

    孔秀才瞪着独眼击节而赞,咳嗽着哆哆嗦嗦举起碗道:“丢不开也好,放不下也罢,为今日之事、今日之人、今日之曲,可再浮一大白。”

    纪雷听得似是而非,白孔秀才一眼,心道这厮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可孔秀才又实实是在舍命相助,也只好闷头喝下第三碗。

    白三兴起,扬手和孔秀才一碰碗,又是鲸吞海吸。人却还沉浸在花姐的歌声里,闭目凝神,尽是前尘往事。再睁开眼来,纪星就俏生生站在自己眼前,容貌神态,一望可知是自己亲生血脉,欢喜、悲伤、遗憾、宽慰、失落、庆幸……人生百味混杂烈酒,海啸般汹涌而来,如博云柱倒,似紫金梁塌,白三再也招架不住,整个人轰然砸倒在地。

    纪星上前蹲下身来,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纪雷和花姐一起把白三架回到椅子上,又道:“花姐,有时呢,我寻思自己这辈子好没意思,但有时候呢,又觉得很有意思。”

    花姐道:“你委屈,我知道。”

    纪雷道:“你也委屈,孩子更委屈。”转头对纪星柔声道:“我是你爹,但他也是你爹,你要选哪个爹,都由你。”

    纪星道:“以前小毒哥哥说他有两个爹,我还笑话他,没曾想我也一样。”

    花姐喝口酒,叹道:“你们都是可怜孩子。”又道:“你小小年纪,就懂重情重义,胜过娘十倍百倍。”

    纪雷却醉眼惺忪道:“花姐,你真好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好看。”

    一家人各说各话,也没个头绪,只臊得还剩半条命的孔秀才老脸通红。突然间,赵雄已率领衙役杀气腾腾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