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心境干涉录

第二章 撞破的案发现场

    “普莱洛斯?”

    郁舟回忆了一下并无所得,也许是一个少见的部落神。

    在西塞维亚大陆上,众所周知且被郁舟所处的沙林共和国官方承认的神有且只有一个,被称为“万物之起源,星辰指引者,真理启示,唯一且不可知之神”的神祇,甚至这个神没有具体的名字,被提起时人们往往用“唯一的主”来指代。

    不过据郁舟在先觉院学习时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各个国家民众的信仰并不完全一致,例如郁舟的学院室友来自德瓦尔神圣帝国,那里的人们有信仰“星与印之神”的,亦有信仰“唯一的主”的,还有信仰蛇神的,不过只要不进行什么邪恶仪式,官方对此也并不严格。

    “那么后来你把石膏像带回家了吗?”郁舟接着问道。

    瑞冯点点头,“我们在村子里待了一个晚上,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第二天临走前那个老太太把石膏像交给了我,还给了我一包红色颜料,让我每天用这颜料描一遍石膏像的眼睛,说这样能让普莱洛斯的眼睛看清家里的污秽并将它们驱逐。”

    “很奇怪的行为啊。”郁舟评价了一句,瑞冯也赞同的点点头。

    “起初我也没有在意,每天下班后涂,那个眼珠子不是很大,而且还要小心的描图案不能涂到外面,每次都要花上好久,我就这么坚持了一周。说来也是奇怪,以前我经常因为晚上睡不着导致第二天工作时犯困,可自从把这个石膏像带回家后,我状态明显好了起来,那一周我每天就睡几个小时,第二天起来仍旧很精神,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岁那时候,有时候想休息下,就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给我打气加油,每次被它鼓舞了之后我感觉自己又充满了活力”。

    “它?”

    郁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称呼,还没来得及开口,瑞冯他舔了舔嘴唇又飞快的说了下去。

    “我上班越来越有干劲,上司还给我升到了组长,我的妻子也夸我,孩子们也崇拜我,再后来,再后来那个声音越来越响,晚上一闭上眼睛,就听到它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听不清,吵的我睡不着觉,哪怕是上班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它在不停地和我说话,我的同事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但我知道,他们是在嫉妒我,因为我升职了,他们也听到了它的声音!他们也想得到它!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子的!”

    瑞冯的情绪随着他的叙述渐渐高昂,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手和脚痉挛着,像在与空气中无形的敌人僵持,头向后高高扬起,他的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瞳孔变得幽深,口中含混不清的低语着,令人毛骨悚然。

    一切发生的太快,郁舟甚至来不及从沙发上坐起来,“品托中毒!”他看着瑞冯的模样,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

    来不及多想,郁舟单手一撑茶几台面,轻轻一个纵跃翻身到瑞冯身后,一只手环住瑞冯的脖子,恰到好处的夹住两侧微微用力,另一只手捏住瑞冯的下颌防止他咬伤自己,迅速将他从沙发上向后拖动到书柜旁边。

    脚跟踢到一处机关,一个齐腰的隐藏暗格弹了出来,郁舟迅速扫了一眼小格子中摆放整齐的注射针剂,左手小臂处感觉瑞冯狂奔的心跳稍微缓解后立即拾起一支装满银色药液的注射器,准确的扎进瑞冯的颈部的血管内,用拇指将注射器中的药液迅速推入其中。

    瑞冯的皮肤下可以看到一条银线从针眼处飞快蔓延向心脏,不到一分钟,郁舟明显感觉到瑞冯全身放松了下来,他将沉沉睡去的瑞冯放倒在地板上,翻开眼皮确认了一下瞳孔,又检查了四肢关节确保没有骨折。

    正想把他重新拖到沙发上斜靠着,却听到阳台那边传来的裴特的声音,“嘿,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有人摔倒了?”

    郁舟双手托在瑞冯两侧腋下,一边向沙发挪动一边回应道“没事,发生了点意外。”话音未落,阳台处有影子一闪而过,赤裸着上身的裴特走了进来。

    水手一看到这场景,立马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还还不忘补一句,“伙计,我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如果你想让一些东西消失的话,海上是个不错的去处。”

    郁舟赶紧喊住他,天知道这家伙回去以后第一件事情是不是叫地署上门查自己的水表,“这人突然发病了,我给他注射了安神剂,过会儿就醒。”

    闻言裴特扭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病这么大动静,该不会是像你之前那个男扮女装的暴躁疯子一样吧?”

    “坎文斯只是从小被当成女孩养育而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认知障碍,又因为遇到了恶劣的继父才变得有些偏执。”

    郁舟招呼裴特合力将这昏迷的可怜人抬到沙发上并认真纠正了这位观念传统的年轻水手的偏见,“而且目前她仍规律的使用心境增强剂,你说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

    裴特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道:“治疗疯子是你的工作,就像我的工作是把那些该死的鱼从坎皮诺群岛运到斐斯港一样,我可不会在乎鱼上岸以后是被宰了还是养在哪个白痴爱发善心的小鬼的鱼缸里。”

    裴特说着,顺手抄起茶几上的茶壶用郁舟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喂,你别用的我的杯子啊!”郁舟来不及阻止,看着裴特畅快的喝完一整杯茶,内心感到隐约的不适,作为一个较为注重个人和患者隐私的心理医生,洁癖是必须要有的。

    “我知道啊,但是难道我会冒着得病的风险去用这家伙的茶杯吗?”裴特抹了抹嘴,指着斜躺在沙发上的瑞冯说道,眼神微微一动,“咦,这是什么东西?”

    郁舟刚将暗格内的物品整理好推回原位,正对裴特谨慎中带着无知的态度感到好笑,听到这话回头看去,裴特一手拎着瑞冯的背包,正一脸好奇的把一个白色物件捧在面前端详。

    郁舟待看清那个东西是什么,顿时瞳孔一缩,是那个修补好的石膏像!

    他快步走到近前,一把夺过石膏像,石膏像一入手沉甸甸的,有一点冰凉。

    郁舟没多看,将它塞回背包中,转而严肃的看向裴特说道:“每个患者的心境隐私都需要我们的尊重,他没展示出来的东西,即使他在失去行为能力时,作为心理医生也不应当随意窥探!”

    裴特被郁舟认真的样子震住,讪讪的挠了挠头:“这次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郁舟见他退让,也不再提起这事,两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裴特坐到了办公桌边上,郁舟仍旧回到对面沙发坐下,等待瑞冯药效过去。

    室内两人大眼瞪小眼,大约过去了十几分钟,伴随着呻吟沙发上的瑞冯睁开了眼睛,刚醒过来的他显然有点懵,看向坐在对面的郁舟开口道:“我刚刚是睡过去了吗郁医生?”

    郁舟摇摇头:“你刚刚突然心境剧烈波动,我怕你出什么问题,给你注射了安神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脖子有点痛,下巴也是,难道刚刚摔倒了么。”瑞冯揉了揉脖子和下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无视了办公桌边上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郁舟简短的解释了一下,“你刚刚发病比较紧急,有可能会有心脏衰竭的风险,我对你采取了一点必要措施防止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样啊,我不太记得了。”瑞冯脸色流露出些许疑惑。

    “之前也出现过一次,那次它在我耳边说话,声音比平常大许多,后来我感觉我的心跳变的特别快,就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幸好是在公司,他们马上把我送到卢塞的东海岸医院,还给我批了一周的休假。”

    瑞冯回忆起上一次的情形仍心有余悸,“我就是在那里遇到杜医生的,他那天刚好在卢塞坐诊。东海岸的医生和我说我的身体很健康,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他们向我推荐了杜医生。”

    郁舟听了点点头,有时候心境的变化亦会引起躯体的改变,当可触碰的肉体受到灵魂的操纵时,只有用看不见的手术刀才能切除病灶,如此强烈的躯体症状必然对应着隐藏极深的异常心境。

    瑞冯说完,低头拿起放在沙发腿边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那个石膏像放到了茶几上。

    “那天我去看了杜医生,他听完我最近的遭遇后让我填了几张表,又给我做了些简单的检查,然后就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郁医生你的名字和住址,还叮嘱我把这个石膏像带过来给你看看。”

    郁舟看着面前布满缝隙的石膏像问道:“杜老……杜医生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瑞冯咬着嘴上不多的死皮皱眉想了会儿:“好像没说其他的了。”

    郁舟也不继续追问,第二次抓起了石膏像,这一次他可以拿在手里慢慢端详。

    坐在窗边早就按耐不住的裴特见此机会立即凑了过来,把瑞冯吓了一大跳,“你……你是谁啊,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裴特嘿嘿一笑,拍了拍瑞冯的肩膀:“是郁医生把我叫过来的,刚刚你睡在地上,郁医生又抬不动你,就叫了我来帮忙。”

    瑞冯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啊,谢谢你了。”裴特只是一笑回应,挤到郁舟边上半蹲着一起研究起郁舟手上的石膏像来。

    郁舟也不理裴特这个老油条,对着石膏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石膏像周身遍布修补的痕迹,也不知道那个老太太是怎么做到将破坏成这样的石膏像修复完成的。

    除了造型比较独特外郁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石膏像的表面摸上去不是很光滑,有的地方略微割手,黑色线条勾勒在眼珠的附近,形成一片类似云朵的图案,眼睛今天刚刚新涂过,展现出鲜红的色彩来。

    “这东西……好像是叫普莱洛斯啊?”

    郁舟正专心研究着,裴特在一旁盯了半天,冷不丁来了一句,引得剩下两人都将目光投在他脸上。

    “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这个?!”郁舟和瑞冯几乎同时开口,一个带着点惊讶,一个满是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