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觉醒者可以说是当代修行者的绝大组成部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能够修行的、具有相关天赋的人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在人生的某一个时间段内觉醒。这是相当自然并且和谐的事情。

    只不过相当部分人会在一轮轮的筛选中被发觉、被吸纳进有关的机关，从而主动觉醒。这种筛选，一般包括了大型公司的面试、高校体检、参军检测、机关入职……

    这样一来，潜在觉醒者除非是在一个相当巧合的情况下，避开了所有的检查，自由而无知的生活到了那个灵溢出的时刻，才能一夜间越过那条心中朦朦胧胧的界限，自然获得新生。

    这个自然觉醒的时间一般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也就是所谓的知天命和不惑。

    周江月并不是个例。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平平静静的，怀着这样的朦胧的预感生活到考上大学，在一次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检测中被发现，从而走上一条完全不同。

    也有可能，当时狮山、昆仑或者其他的什么学院会向她递出橄榄枝，邀请她正式的成为一名超脱的修行者。在享受长生的同时，也为绝情而苦恼。

    和千千万万个在这个庞大国度、巨型文化圈中修行者一样，成为不平凡而又寻常的一个。

    潜在的修行者并不是完全的“自然”“随机”产生的，他有着一定的“遗传”因素。于是，作为从古至今斗争最为残酷的明联本部核心区的一员，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是潜在的修行者的概率其实并没有大多数人想的那样低。

    要明白。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上，人要是没有一个作为翘楚的祖先，家族是传递不到如今的。贫贱者三代而亡，西方也有物竞天择的说法，这一点很是贴切。

    沈向春一行人在食品区逗留了很久——主要在如夏的带领下，在花花绿绿的零食海洋中幸福的游荡。

    虽然沈向春明令她不能买太多零食，可是如夏还是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拿了好多鹿光看到会不高兴的零食，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她现在已经不再叫沈向春是没用的工具人了，一口一个革命战友，容光焕发的样子让人误以为这个穿着校服的可爱女孩刚刚考试考了一百分……

    周江月对零食不感兴趣，她反倒是好像找到了一直说不完的话题，兴奋的对沈向春说个不停。

    “哥哥相信人有灵魂吗？”

    已经记不清她之前说了什么的沈向春有些狐疑的看着她，斟酌着用词对她说。

    “我不信教。”他笑了笑。

    说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当然也不信教！”周江月盯着鞋尖覆盖着的，光滑平整的瓷砖上白炽灯的光影，好一会抬头看向沈向春，又说。

    “哥哥的意思是不相信人有灵魂了？”

    沈向春似是而非的摇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这个事情有些反常识不是吗？”

    虽然他自己的存在本来也挺反常识的。

    沈向春有些担心这个女孩是不是开始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冥冥中的事情产生了什么误会，想要转而寻求宗教的帮助。

    他在试探着。

    “小周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吗？要是遇到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问问我，我虽然只比你大了两岁，但是……集思广益嘛，一些事情按在心里不说是会变质的。”

    “当然……我是说，我听过一个说法。”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一般人说到这个话的时候，那么这个所谓的说法八成就是她的想法了。

    “灵魂这种说法当然是不科学的，可是，有人这样说。人活着的时候有没有灵魂，其实不是问题，只不过这个灵魂可能就是智力，是精神的上的东西，是几十亿个脑细胞的复杂反应形成的东西，反正可以是灵魂，也可以叫做别的什么东西。——人死了之后有没有灵魂呢？这个才是大问题。”

    周江月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给沈向春一点思考的时间，看得出来她想这个问题已经是想了很多遍了，条理清晰。

    “这个问题……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的一个方面，你是不是听过那个外国的实验，说是人死之后会轻上那么十几克？”

    沈向春摩挲着下巴上青涩的胡须，问。

    “这个……这个，我是从一个算命的人那里听来的，当时我去问……聊到了这个，那个先生也是这样问我的。他问我人有没有灵魂，我说当然没有了，可是他接下来又问了一个问题，让我想不明白了。”

    “他问了什么。”

    “他说，活着的人总是有生命的，这个生命不是虫子和蚂蚁的生命，不是禽兽畜生的生命，是人的生命，是一条人命。而且那些坚信没有灵魂的人，绝对不会说自己只有一条狗命。”

    她重读了命这个词，“他问我，这样一条人命和一个灵魂本质上有什么区别。我很糊涂，说不知道。他就说灵魂就是人的生命，谁人没有生命？得出的结论是人有灵魂。”

    女孩明显隐匿了不少的内容，让人听了有些云里雾里的。

    沈向春哑然失笑，“一派胡言，偷换概念！他这么说，那不是把人摆在超脱动物的地方了，可是现代科学一口一个人也是动物，西方一个进化论还说我们人是从猴子变过来的，这么说，祖先猴子没有灵魂就不是活着的了，那么到了人一下子有了人命这个概念，人就是活着的了？”

    周江月脸上露出尴尬的笑，低着头。

    可是又听沈向春话锋一转，“不过嘛。其实人是不是从猴子进化出来的还是一个不能证明的事情，所以理性说这个算命先生的话，只能说是他自己的见解罢了，不说对不对，肯定是比较乱就是了。”

    他拍开正打算把整整一大袋，像是人一样高的优惠装薯片，堆在小山一样的推车上的如夏的手，瞪了她一眼。看向周江月露出微笑。

    “敬鬼神而远之。”他说，“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是不是想问，人……死了之后是不是有灵魂？——那个算命先生是怎么说的。”

    周江月眼神涣散，咽了口口水，“额。他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全看天赋。”她按着脑袋，好似无意的又说，“他叫我信女来着。和我说了一大通没有收我钱，还给了我一个办法来……”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让我每天在早上太阳刚刚开始出来的时候，对着太阳干一件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好比陶冶情操了，”她干笑着，“我现在会在日出的时候对着太阳吹号——到小公园里头——前两天还吹了口琴，效果也不错。”

    什么效果？沈向春没有问。

    但是无疑，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只问了，那个一听就不是普通人的算命先生这一个问题。她肯定是在问了别的问题之后，得到一个‘这个家伙有真本事’这样的印象，才会对对方的话记到如今的。

    灵魂是否不灭，这是个问题，但是世上的精魄鬼怪其实也不在少数。如果说鬼怪就是女孩所谓的人在死后的灵魂的话，其实也说得通。而活着的人有没有灵魂，这不成问题，沈向春可以用自己做保，他可以肯定的说：人有两部分，一个是看得见的肉体，一个是看不见的灵魂。这是事实，不可否认。

    他顿了顿，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那就继续吧。命是船，运是河，人是驾船的主。你该自己做主。”

    他曾经笃信命运，相信自己是什么命定的登仙者，认为自己可以在人生这一条路上遇到什么就破掉什么。可是自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烂铁疙瘩，里头一个随便什么精神病都可以随手收拾他之后。他似乎又陷入了对所谓的命运的摇摆。

    什么是命？天命？那么那个打破了天落下来的东西又算得上什么？自己又算得上什么？

    在一边的如夏终于注意到了好友和哥哥对自己的漠视，有些吃味的拉拉这个，扯扯那个。努力将两个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来。

    “从刚刚开始，你们在干什么呢？”她皱着好看的眉头，拉住周江月的手，又看着沈向春，“一直在说什么灵魂啊，算命的。不会魔怔了吧？”

    周江月还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如夏的话只是毫无自觉的点点头。

    沈向春没有搭理她，岔开话题只是问：“怎么样了，你们东西买齐了吗？我看好像是光顾着买零食了吧？”

    “哪有！”如夏脸红红的，“你看这些又不是！”

    她指着那些沈向春放进推车的锡纸、烤盘竹签什么东西，说着。

    沈向春没好气的笑笑，“这些零食全都要吗？”

    “不行吗？其实……也不是很多吧……大概？”如夏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哥哥。

    “光看到了又要说你了。那这样——待会拿一些给小周吧。让她带回去好了，这样光也不会说什么了。”

    如夏有些不舍，但是没说什么。

    她把眼睛一翻，“你把光姐姐弄成一个管家婆了!总是针对我！”

    “你再吃就变成大肥猪了！光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平时也不缺零食吃啊。”

    “明明梧桐比我吃的还要多！它怎么一点也不胖，这说明我们家的人就是吃不胖的！”如夏依旧梗着脖子说着歪理。

    “它每天绕着桃园跑十圈！你要是每天可以跑十圈你想要吃什么我就给你吃什么！”

    如夏乌亮的眼睛转了转，哼哼了几句不说话了。

    这时候有些回过神的周江月，对兄妹之间的互动感到好笑的同时，点了点沈向春的胳膊。

    “哥哥，梧桐是谁啊？”她分明记得沈家没有这个人。

    “家里的那条狗……就是那只毛色带点红的狗。”

    周江月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只狗的身材的确是很棒呢，标准的黄蜂腰螳螂腿……

    在超市耽搁了很久。

    最后还是经过沈向春的检查，确定了没有漏买的东西之后，一行人才重新回到商超顶层的停车场，取了车开往周江月家。送周江月回家。

    车窗外城市夜景霓虹闪耀，人群依旧在如流的聚散，深邃的黑夜几道射灯照在云间宛若登天的仙路。

    黑色轿车平静的靠在了某个靠近东区的高档小区门口，因为出入小区要进行登记。而沈向春嫌麻烦不想登记，索性边上就有停车位，他就直接开车停在了靠近周江月家的路边。

    周江月沾如夏的光，被沈向春硬塞了一大包零食，很是不好意的请如夏和沈向春去家里坐一坐。

    虽然如夏很是意动，但是沈向春没这个打算。现在天色晚了，他想回家陪鹿光去了。

    可是女孩却是很坚决。

    “哥哥！”周江月在路灯下靠近沈向春站了几步，“至少要去喝一杯茶！你送我回家，要是连一杯茶也不喝，爸爸妈妈肯定要说我的！”

    “你待我这样好，只喝一杯茶！不要嫌麻烦！”她的脸在路灯下发光，可以说是纤毫毕现。又学着如夏的口吻说道，“这就是我家的待客之道！”

    沈向春无奈，只能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