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殿下，如今差团已驶入泰霖城。”

    “知道了。”坐在辇车中的云棠神情严肃，甚至可以说凝重.“文举，至行邸后，通知各位大人晚饭后去你院中议事。”

    “殿下放心，卑职这就去安排。”柳茗倒是神色淡然，但以他平日在云棠身旁时的嬉皮笑脸，却是反差明显。

    前两日，云棠和柳茗尚能有在路上打情骂俏的心思，但昨日在白山关时，云棠从暗卫传递的信息察觉到了异常。

    早在安河城那天夜里，云棠便已经收到了彭远侯刘安执行调任，已于三日前出发前往幽州的消息。

    昨日在白山关时，收到并州暗卫给出回报，彭远侯刘安已到达并州。

    乍一看并无特别之处，但问题在于，西北军中的暗卫，提到了刘安前往幽州时领军数千人。

    而并州暗卫并未给出同行人数。

    并且，光是听起来雍州城到并州并不算远，但实际上以差团配置精良、脚力强劲，并有道门阵法，儒家术法加持的速度，大概也要走十二日。

    即便是西北军最是长于突袭的白羽轻骑，只在白天行进也至少要七日。

    想要在这个五日内到达并州，除非是身为五境武夫的刘安身旁只有同境高手同行。

    而他统领的数千人在这几日间并无消息。

    云棠思索再三后，决定今夜再次接收暗卫消息后，与同行的三司官员提醒几句。

    到达泰霖城后，云棠依旧以舟车劳顿为由，拒绝了当地郡守的晚宴，回到行邸等待暗卫的消息。

    柳茗照常为她带些当地美食，近两日绮玥也会与柳茗同去。

    “柳文举，这两天你和云棠姐姐似乎都挺严肃的，是出什么事了？”

    “绮玥殿下，若是云棠殿下没有告知您的话，卑职可不敢说。”柳茗摇了摇头。

    “呵。你还想骗我，这几天我可算看出来了。我说当初云棠姐姐怎么会帮我退婚呢，原来是她自己对你有意。即便她不让你说，你告诉我了，她忍心罚你？”绮玥瞪了柳茗一眼，气鼓鼓道。

    “也罢，反正今夜之后，您一样会知晓。卑职便与您说明。”柳茗没有否认与云棠的关系，也无心逗她，思索片刻便同意了，将云棠收到的异常消息告知绮玥。

    “可这几千骑兵不见了，与我们的雍州之行有何关系？或许只是西北军中有些隐秘的军事行动？”

    柳茗听罢愣了愣，细思之后才缓过神来。

    云棠与他早已默认雍州案必然属实，否则佛、道两教不会大张旗鼓的赠出宝物，王宸宏这位礼部侍郎、儒圣弟子也不会亲自出马来蹚这趟浑水。

    但从绮玥的角度，她并不知这些内情，再者说来，她对待淮王这位伯伯感情颇深，故而并没有把西北军当做敌手。

    “您说的对，但不得不防。云棠殿下稍后会通知此事，主要是给各位大人提个醒，也是看看集思广益之下，是否会找到些我与云棠殿下遗漏之处。”柳茗还是决定顺着她的话说。

    绮玥点了点头，有些失神道：“差团启程的消息想必雍州已经知晓，这时每一点风吹草动的确应当留心，何况是消失了数千骑兵。只是，淮王伯伯真的要对陛下不利吗？”

    柳茗知道她心里难受，轻声道：“差团是来查案的，既然是查，就并不确定。待我等到了雍州，把此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后，或许才能明白究竟是真相如何。”

    “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就是这么让我那位风华绝代的云棠姐姐对你倾心的？”听完柳茗的话，绮玥先是一愣，随后便觉得心下好受了许多，戏谑道。

    柳茗白了她一眼，沉下脸故作严肃：“卑职只是小小的子爵之后，算不得什么。但事关云棠殿下的清誉，绮玥殿下还请不要随意污人清白。”

    “还挺会装模作样的。”绮玥笑了笑，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逛起坊市。

    柳茗见她走开，便直奔坊市中的食铺为云棠挑选吃食。

    大约两刻钟后，两人一同回到行邸。

    柳茗本想着将吃食交给侍女后，便去云棠门口守着，等她一起吃饭。

    可今日云棠并未呆在屋内处理暗卫的消息，反倒是站在院中等他。

    “殿下？”

    “并州出事了。”

    云棠面沉如水，拉着柳茗坐下，将暗卫的书信递给他看。

    柳茗一愣，赶忙接过书信翻看。

    “繁玺二十四年，三月初三，见数千骑兵攻打瀚海关，其统一着黑底绘金龙战袍，领军者七人，五境武夫一名，四境武夫六名。瀚海关守将陈澜处置得当，击退敌军。然敌军损失极小，瀚海关尚有风险。”

    “今日已是三月初五，此事发生于前天？”柳茗看完应道，虽说此时他神色平静，但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

    “没错。虽然事情紧迫，但是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按此前安排，我们先吃饭。稍后到你院中议事时，再告知各位大人。”云棠对他点了点头。

    “好，那绮玥殿下那边？”

    “待议事时再让她知道吧。”

    柳茗应诺了一声，两人便一同到正厅吃晚饭。

    饭桌上，绮玥闷闷不乐，原来是绮玥被柳茗安慰下去的情绪在见到云棠后，又弥漫出来。

    云棠见她心不在焉，对这个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妹妹，悄悄问道：“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绮玥更是心里难受，轻声回应道：“云棠姐姐，你说淮王伯伯，真的要害陛下吗？”

    云棠沉默，瞪了一眼满脸无辜的柳茗后回应道：“不清楚，但我希望不是。”

    绮玥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晚饭后，同行的官员们对今晚要到柳茗的院里议事很是好奇，早早便已在柳茗院中等待。

    甚至包括王宸宏。

    未使他们等待太久，便听到院门口玄甲军士的声音：“拜见云棠殿下！”

    云棠穿着那秀有朝凤图的青衣，头戴帷帽遮蔽容貌，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身红白战袍、手持红缨银枪的绮玥，与身着玄甲白袍，手持玄金雕龙枪的柳茗。

    两人簇拥着她慢步走入院中，差团官员齐声道：“拜见云棠殿下。”

    “诸位大人免礼。今日唤各位大人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云棠从容不迫的，在柳茗事先为她准备好的座位上坐定。

    “不知殿下所言是何要事？”宋温见王宸宏并不说话，便率先开口，对云棠躬身问道。

    “本宫收到一些消息，要与诸位大人分享。”

    云棠说完这话，院中诸位官员皆等待她的下文。云棠也正欲继续，却被门外的呼喊打断。

    柳茗微微皱眉，打算出去看看，却见门外几名玄甲军士兵，拦着一位浑身是血、甲胄残破、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

    那这位狼狈至极的中年男子声音粗糙沙哑、如泣如诉:“末将瀚海关前军统领汪鹤，有要事求见朝廷差团主使云棠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