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踏火而来

第16章 覆盖鳞片的手

    红光燃血如火焰,蓝色蕴野兽之变,黄石夺走明光,绿宝逐渐融溶。

    ——《黑暗之影及其众仆》

    ……

    数日之后,队伍再度整装出发。伊尼斯身上的烧伤已经痊愈了大半,离完全的康复或许还需一周时间,但已不再剧痛难忍。

    自从蒂尔达离开后,银狗便日渐消瘦。它整天倦怠地蜷缩在地上,每当有人走近,它的眼神总是充满渴望和不安。

    伊尼斯常常轻抚它的背,抚摸着它的毛发,搂着它的脖子。在它无措的眼神中,伊尼斯看到了十岁时母亲刚离世时的自己,看到了那种灵魂被撕裂的悲伤。

    尽管航程比预期的漫长,但战胜了藤蔓激发了所有人的斗志,没有任何人抱怨。偶尔,伊尼斯也会登上甲板,虽然猎人们都不是水手,但看起来对船的操作还算得心应手。

    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母亲和藤蔓,有时母亲会变成藤蔓,有时藤蔓又变成母亲。

    独自一人时,他会取出那本兽皮书,翻到关于海妖的那一页,试图从那堆怪异的图案中找出线索,但毫无进展。

    不知乔安是否已经解读出其中的奥秘。

    索里每天都会来看望伊尼斯,有时呆得久,有时匆匆而去。他时而简单地打个招呼,时而坐下来自言自语。

    索里对前往灰崖岛充满期待,坚信在他的领导下,他们必定会成功,而他的名声将传遍特诺大陆。伊尼斯对他的豪言壮语不感兴趣,但还是提醒他,灰崖岛上可能会有像藤蔓一样难以战胜的怪物。

    这个夜晚,伊尼斯走出房间,月光洒在黑暗的海面上,照亮了一片闪烁的银色波纹。海面上微弱的波澜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宛如无数颗星星在水面上跳跃。仰望天空,星星点点,璀璨明亮。

    天空和海洋在这里交汇,仿佛两个广阔的世界相遇。伊尼斯见过许多生死,也挽救了许多人,但只有井底的那场火让他意识到人的生命在这浩瀚世界中微不足道。

    火,让所有生命都为之屈服。他无法想象会有在燃烧的火焰中毫不畏惧的存在。

    “卡穆,今天有心情出来了?”索里的声音响起。

    伊尼斯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海面。

    索里突然开始歌唱,声音从轻声低吟逐渐升腾至激昂高歌:

    “崇高的戈克国王,伟大的力量啊,此刻我们齐聚一堂,向您致敬和感激。

    祈求您庇佑勇敢的战士们,

    请赐予他们力量和勇气,坚定不移于战斗,

    请在困境中庇护他们,照亮黑暗中的道路,

    请保佑我们的军队和水手们,使他们远离危险和伤害,

    请赐予智慧和指引,在艰巨任务中获得胜利。

    我们怀着感恩和团结之心,将勇士的火焰相传,直至永恒。”

    “今天是战士节的最高日,也是节庆的巅峰时刻。”他说着,语气中带着轻轻的叹息,每个字都如温柔的弧线般铺展。

    对于这个节日,伊尼斯心中有印象,心中默算,发现自己离开家已经快要两个月了。

    在这之后的第三天,他们终于抵达了灰崖岛。这座小岛被茂密的热带雨林所笼罩,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形成了一片葱绿的天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斑,将整个岛屿染上神秘的绿色。

    索里已经在船上详细解释了大家的任务分工,他们穿梭在高耸的棕榈树和翠绿的蕨类植物之间,空气湿润而闷热,微风轻拂着伊尼斯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他小心翼翼地踏在柔软的泥土上,尽量减少自己的踪迹。

    尽管有人负责侦查,伊尼斯仍然留心观察周围的环境,注意树木上的刮痕、飞鸟的啼鸣以及地面上的动静。根据索里的计划,他们登岛后将先找到一个适合过夜的地点,然后在第二天展开详细搜索。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适合休息的地点,在清凉的树荫下搭起简易帐篷,点燃了篝火。阿尔瓦和索里捕获了一头野猪,他们迅速剥下皮,解剖出肉块和有用的部位,准备供后续食用和利用。

    艾柯与伊尼斯在树旁坐下:“在我们那边……看不到这样的雨林。基本都是针叶林,再往北走就是苔原了。”她嘴里叼着一根草,转着手中的面具,脸上带着微笑。

    伊尼斯眼疾手快,把那根草抽了出来。

    艾柯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干嘛?”

    “鲜绿色,椭圆形。”伊尼斯把草在艾柯眼前挥了挥,“流泉草。如果你想让屁股流泉,就拿回去吃吧。”

    艾柯身子一抖,夺过草扔到一边:“……怎么有这么邪恶的东西!”

    她突然转向伊尼斯,脸颊贴近他的头顶,问道:“我说小伊尼……明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出来这么远,家里人不担心吗?”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这误会大了。伊尼斯正打算开口,突然一名猎人大声叫道:“这里有个洞穴!”

    薛西斯率先进洞探查。不一会儿,他的声音从深处传来,每个字都在空气中回响,仿佛有无数回声在回应着:“这里有宝石!”

    整个营地一下子热闹非凡,欢呼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兴奋而充满期待。然而,不出一分钟,薛西斯的尖锐颤抖的尖叫声划破了空气,它在洞穴中回响,回音不断地交织和扩散。

    索里立刻推开身旁的猎人,抽出剑准备冲进洞穴。但泰拉比他更为迅猛,挥舞着手斧冲向深处。不多时,他已气喘吁吁地拖出了薛西斯和受到惊吓的白猴。

    薛西斯的状态令人惊骇。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仿佛被一股疯狂的力量所侵袭。

    血液似乎在他的体内涌动,毛孔迸发出鲜红的血滴,红肿的眼窝中流淌着一道血色河流,鲜血从鼻腔、口腔和耳朵中涌出,滴在地上,形成一串串血珠。

    更加可怖的是,他的右手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手指变得尖锐而扭曲,手掌覆盖着粗糙的鳞片,犹如一只可怖的爬行动物,而这些鳞片仍在不断蔓延,向着手腕处扩展。

    “救救我……求你……”他无助地低声喘息,声音含糊在血中,“卡穆……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充斥着恐惧和绝望。

    伊尼斯抽出短剑,毫不犹豫地砍下了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