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我同在
人的崩溃和抉择是往往会因为一瞬间的波动而改变。即使在每一次的日常中,他都会遵照着习以为常的行为模式去做,但在重要的分歧点却不一定。
机关算尽而功败垂成者会失败的原因大多也在于这一点,这是通病,就像避不开的死亡,是算计中避不开的一环。
会有人对死亡而恐惧吗?会,因为生命的求生本能会引起你的恐惧。会有人对死亡而无畏吗?会,因为信念和适应,已经太多太多的理由可以让一个生命对死亡无感,甚至有所期待。
“你死都不怕,为什么怕活着?”这种废话只是无用的,就像是经历了人生后,大多数人会对“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种鸡汤鼓励报以无视和嗤笑。
第二次的死亡,对一个生命会带来什么?浮尘闲给出了一个属于他的答案。
麻木,而冻结。无数个日夜,无数的时间,凝成的智慧就如同冰川之下的种子,再次萌发,甚至是重见天日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他连自己身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支起了身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都不知道。
他只是那么呆呆的坐着,身体不摇晃,眼睛也不眨动,每一次的呼吸间隔都在慢慢拉长。
生命会有适应,只要它能接受。于是,第一次的死亡可以被本能和人性欺瞒的忽略,而第二次,它们忽略不了。
他甚至不记得那瞬息间死亡的感觉,意识中已经空无一物。主观,客观,本能,自我……在身体认识到死亡的时候,它已经彻底走向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冻结的思维中没有一丝火光,连人性中最基础的欲望都不存在。
“呼,”壁炉里的木柴燃起了火,却没有人。他至少会被惊吓到,或者担心会不会点燃地板。
【还好吗?】思维里的声音如在旷野上呼喊,甚至引起了阵阵的“回音”。
声音的主人想要唤醒求生欲望,但此时却连一丝一毫的薪柴都没有。这个人,这个无为而平凡的人,在人生的变故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的思考了。
每个人都会有着自己的思想,但是这种思想并不是都有。思考的过程是一个需要契机引发的事情,为什么人类都在活着,却有个体能在各种阶级、各种生活中思考道理,而不是去思维中只有生存的薄面,是因为他们至少曾经在那么一个不思考或者忽略生存的时刻,去思考起了更深处的东西。
筑起思维高塔,却因为每个有思考的个体起点而不同出现差异。于是哲学的走向各不相同,呈现出来的思维也就此出现差异。就像这思想已经走向死亡的人,他从一开始就不为生活中那稀薄的希望而触动,而为他的思考契机,是死亡,是那生命无法避开的终点。
幼年时第一次领略到死亡的时候,尚且茫然无知的他担忧着自己、父母、所见的一切的死亡而哭泣,却也自那之后,他开始不再哭泣了。
他在那时,已经为这宏伟的结局,而提前走向了死亡,扼杀着自己。思维和智慧构成的尖塔每筑高一分,他也提前向死亡迈进了一步。
于是,他活成了角落里的样子,以悲观的自知之明,让自己呆在了让认为该呆的地方。希望从未在他的生活中彻底出现。就像他说的,他十数年的生命里不值得一看,谁会想去看一个阴暗、不合群的、没有新意的人的一生?人们总想去看那宏伟的故事,忽略了黑暗的潮湿巷里沉默者。
总有人说结果并不重要,但真的有那么多人去在意过程吗?不,逃避远比在意的要多得多。
优“漫步”在那死寂的意识里。祂看到了那些浮尘闲意识中还算深刻的画面,深刻到即使走向死亡的此刻,它们依旧是消失得最慢的。
童年,被父母留下在亲戚家寄养,和表兄弟的一次共同疯闹犯错时的躲避;
被寄养后父母少有的探望时,茫然而疑惑的躲避;
小学三年级,年时领悟死亡后的痛哭;
被父母当做压力发泄时因为流泪而被更加剧烈的打骂;
被父母责骂鞭打是因为不哭不闹,也并不反驳时,父母对他不变的表情产生不满而打骂;
在楼顶之上感受着本能和感性的冲突;
每个夜晚安静思考的时刻;
每做一件事前都在预料失败时的惧怕;
每做一件事后都在思考影响时的忧虑;
突如其来的电话通知家庭离异时,在卫生间接通电话时的那三分钟……
冰封的画面渐渐模糊,却是他消失最慢的回忆。会有人从出生就对亲情爱情不屑一顾吗?会有人在一个充满希望和爱的环境里走向阴暗吗?他分明渴望着这些,却以更加强大的理性否定了渴望,以至于连感性都认定应该避而远之。
“我这躲在阴暗的沟渠里的人,一个平庸而无为的人,一个散发着腐朽气味的人……”
在这思维的海洋里,他对自己的评价回想不断。
“思考是痛苦的,我却宁愿与那乌合之众区分开而死,也不要成为他们而活。”
“一无所有的我,被评价拥有很多,那真的属于我吗?未必。”
“自傲,自信……我倒有些希望那真的是我,可惜它不是。”
“道理每个人都能讲,有没有用,到底懂不懂,那都是未知数。”
“我因何而活?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茫然的走下去,珍惜着名为思考的东西,然后在死神的面前接受审判。”
“我不是好人,因为我并不勇敢,也没有那么多的美德;我也不算是个恶人,至少,我会选择站在一旁,而不加入令我厌恶的其中。”
“……意义是什么?世界从未承认给予世间万物以地位,只有他们自以为然赋予的意义。”
“……”
【要去拯救吗?】优也在自己发问。祂毫无疑问也是世界之内诞生的生灵,也不可避免的会质疑。
这自我毁灭的生灵,祂真的应该去挽救吗?祂又要怎么样去挽救?
穿过那冰冻而湮灭的思维之海,祂去到了更深处。祂已经无法继续往前,但祂又一次的坚定了自己,抛开那些此刻无用的道理,祂也面对着同样的处境。
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却在这奇迹的自己身上有了一个冲动的答案。
意义并不重要,只在于到底想不想要去做,当做一件事情都要寻找意义的时候,那就彻底的没有意义了。
疲惫而无神眼睛闭上了,那声音能够更加清晰的回荡在脑海中。
【还能听到吗?意识的触动很微弱。】那思维里的声音空洞的回荡着。
【我并不打算用那些无用的道理来劝导你,但我必须尽力唤起你对生存的希望。】
【因为我承诺过,我会尽力让你活下去。】
‘活下去?为什么要活下去?’这曾经思考了无数次的命题闪耀着思考的光辉,顺着成为本能的思考呈现在意识里,成为与那声音共同回响,却内涵截然相反的思绪。
以死亡作为思考的起点的他无数次思考的命题,却也让看破了那些实际上皆可拂去的事物后知道,每一个生命,除了最为最后阻碍的本能,都没有必然要活下去的决定条件。
【我也不知道。】优的声音很坦然的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必须继续存活下去。但我承诺了,所以我要去做。】
【在这我仅有一次的生存里,对我来说同样是奇迹。我并不知道要去怎么做才能让你再度拥有希望,哪怕是唤起你的欲望。你这人类中的异类让我想不留遗憾的想法即将要付之东流。】
【所以我很苦恼,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无论这是不是错误的选择,都要选择了之后才知道。】
‘……’
【我与此时的你一样,都是在度过这生命周期里最后的时间。但我还有想要做的事,所以这时间不容我片刻耽搁。】
‘……’
【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优话锋一转,却不再去看浮尘闲有所反应:【如果你还能活着再次见到那杀害了两次的罪魁祸首,请代替我将那幅画毁了。】
祂一如之前的浮尘闲,有着自说自话的余兴:【尽管是因为它的因素,我才会有这奇迹般的时间,但此刻的现在,它是让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都不会顺心如意的罪魁祸首。】
‘我为什么要帮你?’第一次的,他的声音又响起了。这并不是求生的欲望,只是单纯的问句。
【需要那么多的为什么吗?】优开始了反问:【做一件无关痛痒的事还需要那么多的理由,那这件事还有继续去做的必要吗?】
‘但这因你而起,我需要你给出解答。’漠然的开口,以自己的思维模式中的习惯,接连不断的问询响起。
【因为我将死去。】优给出了回答:【我们都是必然会有一死的,但若是我死在你的前面。我希望我做的并不是全然没有价值。你的自我毁灭会让我感到挫败。】
‘但我并没有理由顺从你的意愿。’他如此说道。纵使之前他在画中人的威胁下机械的作画。
【但我有说出来的必要,】优的声音在这时很认真:【我因为你想要在奇迹的短短时间里“存活”一次,所以,我不能无动于衷的看着你自我毁灭。】
【这一厢情愿的想法和作为,就像曾经的你希望着渴望的友情能主动找上你,而不是将你无视,或避而不及。】
‘……’
【现在的我无法用那些大道理来说服你,但我想要在你死亡之前为你做些什么。】
【我想要将你从毁灭的泥沼里拽出来,却发现我无能为力,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下沉慢一点。这是我的极限,是我能为我所给出的承诺所做的最大努力。】
他应该感到触动吗?崩溃的内在会因此会缓慢崩解的速度?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优抓住此时祂最好切入的一个点:他那很早之前就抛弃的愿望。
借用着那份被托付的,因为积累过多而显得沉重的信任,祂完成了祂的目的。
‘你成功了。’是了,在不含功利、目的、恶意的时候,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劝说和挽救。
【这应该算是赞赏吗?】优的声音在思维里的回响愈来愈弱,因为那死寂之中逐渐开始复苏了一些东西。
祂也没有指望通过这种手段来让他重新拥有目标,甚至是生存下去的理由。毕竟祂现在只是一个非人之物,但祂知道,这份同类之间交流的下一阶段工作,会有人替祂完成。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祂说:【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去做,那么我要面对是两份的遗憾:无为的不甘和承诺的未成,但如果我做了,那么我至少会少一份。】
【人总会因为一个错误而进入另一个错误,用一个选择去弥补另一个选择。所以我选择走进一个岔路口,至少我去做了,我想要这么做。】
【我希望让你有一点时间,让你抛开那些说给还有动力存活于世的人的道理,却找一个属于你的理由。】
【看看窗外吧,太阳升起来了,时候也不早了。女仆的敲门没有得到你回应,所以你的早餐失之交臂。而你却没有半分在意,你忽略了这些小事,忽略了太多,抛下许多,却连自己要做什么都没找到。】
【你今天还要去找芙乐尔交谈,还有保持手感的绘画工作要进行,还要对这栋房屋的地形进行勘测,甚至要碰运气看看这栋寨子里还有没有其他未知的故事和线索。晚上你可能还得继续面对导致你死亡的罪魁祸首。】
【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你的时间正在一点一点溜走,你甚至忘了你那以牙还牙的记仇习惯。而现在的你还在坐着发呆,这你让我怎么帮你?】
【所以,快去下床,你吃饭是来不及了,抓紧去完成你的日程。】
“好好好。”浮尘闲这一次没有默念,而是出声应和。“真的很烦。”
【这是无用的抱怨。】
“啧。”
浮尘闲穿好衣服,看了看窗外,艳阳高照,确实是时间不早了。没有吃早餐也没有什么问题,他放假时习惯了,毕竟懒得吃早饭,一觉睡过去了。
轻车熟路的找到芙乐尔的房间,敲门,得到允许,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和昨天下午坐在一样的位置上的芙乐尔看着浮尘闲,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浮尘闲的变化。如果说昨天浮尘闲只是百无聊赖的活着工作,现在的他就是即将烧尽的新柴,只剩下最后那么一点可怜的燃料,却被人用鼓风机强行吹动着让火焰继续燃烧下去。
他几乎是自觉地坐到了昨天的位置,同样的看着眼前那面露疑惑的少女,脑中却不再是局促,而是无念。
“做完没有休息好吗?浮先生。”芙乐尔放下书本,看着面色有些疲惫和僵硬的的浮尘闲。
“并不是,感谢你的关心,芙乐尔小姐。”浮尘闲微微低下头,挥了挥手,言语中的疲惫却是无法遮盖,也未曾遮盖。
“但是你看起来应该休息,这并不利于你的工作。”芙乐尔却对浮尘闲这变化剧烈的姿态表示担忧。她与浮尘闲之间并无持续的过节,从浮尘闲昨天的表现上来看她就知道这画家与她同样,大概也不会会有朋友,出于这点,她发自真心的表现出了关心。
“没事。我自己的问题。一时间对于生活的问题有些茫然而已。”浮尘闲本想以此搪塞过去,而且他也是实话实说。却不想芙乐尔却追问了下去:“如果你想要找人交谈的话,我可以和你聊天。”
浮尘闲略显意外的抬头看着神情认真的芙乐尔,他不认为芙乐尔会不知道交浅莫言深的道理。但转而一想,又想到了昨天他收集到的信息,也算是心中了然。芙乐尔估计与他的社交情况一样,偌大的地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真心说话的。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抱团取暖吧,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还是开口了。
这是他十数年都没有给自己找到的答案,让他自己去寻找,他不认为自己能找到。
“我只是在思考我的旅途和前进是为什么。”浮尘闲靠在沙发上,后脑贴着沙发的弧度扬起。沉入自己的节奏他就开始忽略周围了。
“绘画?家庭?友谊?后代?理想?梦想?有些我不在乎,所以成为不了我的理由;有些我有,却也不是愿望,激发不了我的动力和欲望;有些我没有,不存在过的,自然也无法拴住我。”
“所以,我在思考,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因为什么而活着。我这些年在他人的指示下无为的活着,只是因为我不想放弃思考和求生的本能在阻碍着我吗?”
“如果是的话,现在这些也不再是阻碍了。”
芙乐尔安静的听着他的讲述,她并不认为这些只是无病呻吟的话,也不会认为这些是涉世未深者的自怨自艾之言。她不认为自己的思想超群,但是她知道的,只有同样有了思考,才会知道那些被众人无视和不屑一顾的话,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历程和重量。
无法理解和无法被理解,于是力量更多的一方,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对弱小的那一方欺凌吗?这是社会群系的动物法则,但,她也是不被理解的一方。
“浮先生,你,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的吧?”芙乐尔思考了一番,等瘫坐在沙发上的浮尘闲说完才开口。
“很远,远到经历了两次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浮尘闲的脸上露出了苦笑的神情,自嘲般地说:“所以,太远了。远到我都没什么实感了,远到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了。”
“所以,你还是一个人啊。”芙乐尔说道,她自然是感同受身了,尽管过程不同,经历不同,但这份感情,她还是可以知晓。
“浮先生,恕我冒犯。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问问你的家庭情况吗?”芙乐尔突兀的提出了这样的请求,浮尘闲却不觉得有什么冒犯,大概是他给出的信任属实过多了。他相信这见面不到只手之数的人,是他的一贯通病。
“离婚的父母,破碎的家庭。本就不富裕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我这一脉单传,亲戚也断开联系。还好,便利就是远游不需要告诉他们了。多年间,我和父母亲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年。不存在恩怨,也算两清。”
浮尘闲又笑了一声,嘲弄的,悲哀的:“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存在谁欠着谁。直到彻底分裂,我们彻底两清。”
“……那,你的朋友呢?”
“不多,很少。”浮尘闲收起那幅自嘲的笑脸,以有些怀念的声音诉说着过去自己少有的顺心时刻:“这些年里,也就,五个或者六个。谈不上知己,但偶尔聊得来,也算是知足了。”
“……”芙乐尔有一次的短暂沉默了。她突然觉得有些怜悯,对这个远离家乡的孤独者,但随后她告诉自己,怜悯,是对眼前这远游而迷茫者的最大侮辱。“浮先生,你说,你是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对吗?”
“可以这么说。”浮尘闲很坦然的承认了这在现代来看只会被人说是中二病和无病呻吟的问询。一个人死过了两次,甚至没死之前他就没有什么在意的。死后,自然更是无所谓。
“那,你有过主动去结交朋友吗?”芙乐尔询问道,她预料出了个问题的答案,却想要从浮尘闲的口中得到他的答案。
“有那么一两次,但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样啊……但浮先生,人之所以会有生存下去的动力,除了本能的欲望,也无非就是这些社会和认知上让他们认为重要的东西了。而你却说统统不在意这些。”
芙乐尔接着说道:“但,你明明与我一样,都在渴望着理解自己的人,和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环境不是吗?”
她一语道破了浮尘闲那曾经试图抛弃却没有彻底放下的期盼,以至于浮尘闲无法对此做出反驳和接下去的话语。
“在这远离人烟的宅子里,我失去记忆后在这里住了半年多,”芙乐尔的口吻中也出现了自嘲和些许的悲怨:“尽管感同身受,是人类的最大谎言之一。但我依旧想说,在不安这一点上,我能理解一些。”
“无论怎么装饰都无法让自己满意,无论怎么布置都无法让自己安心。每个日夜都在渴望着所求,希望这奇迹会出现。”
“但奇迹的概率几乎不存在啊。于是,心灰意冷的沉入思考的深处,将渴望否定。扼杀自己的欲求、希望,甚至到了最后,连自己都否定了。”
“尽管,我也不怎么相信所谓的爱。但是,浮先生,如果你还能离开这里,你需要去找一个能真正理解你的人。”
“尽管我们的交情不多,但我不能无视这份友谊。找不到不要紧,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是必然会到来的事情,尽管可能会早晚不一,但在那之前,我们总要让自己有点事情做。”
“一味的等待死亡的到来,那你就是可怕的存在了。所以,已经做到直面死亡的你,成为勇者的你很多人。在死亡到来之前,你还有一点时间去做好准备,即使死亡会将你压倒,那也不代表你无法战胜和征服死亡。”
“它已经是你不屑一顾的敌手,那么,你为什么不让自己更加光彩的胜利?直到地狱或者天堂之中,你也是值得被称赞的。”
“你可以成为一个英勇的骑士或者勇者,在这条充满着荣誉和功勋的路上,去往天堂接受膜拜。”
“我并不是勇者啊,我既不是好人也不是恶人,两个都不纯粹。真有天堂或者地狱,估计也要继续受苦。”浮尘闲摆了摆手,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那样也很好,你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你的同伴。”芙乐尔微笑着说。
“毕竟,我们要面对的死亡,大概要提前了……”
“你说什么?”芙乐尔的低声话语并未让浮尘闲听清,却见芙乐尔摇了摇头,便不再多问。
芙乐尔观察着现在的浮尘闲,他需要的是心思的转移,和一个合适的指向。她知道自己给出的答案和劝解不能让眼前的青年彻底找到能够一直用下去的目标,但是现在也够了。
毕竟,她说的“如果能从这里或者离开的话。”
他和她,都是无力地活在笼中的鸟雀,只待时机开始,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见浮尘闲的气色有所好转,芙乐尔心中叹了一声,面上却是微笑不改:“好了,浮先生。能请你再画几幅风景画吗?”
“你可以把家具拿到我的房间,毕竟,你若是给我画全身像,应该也是在这里。”
“那就还望多加包涵了。”挺起身体的浮尘闲左右手撑着沙发,摇晃的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拿。”
“嗯。”芙乐尔看着浮尘闲打开门的身影远去,转头看向那打开窗的窗外。
她知道,想要将这位不知内情的新朋友送离这里,机会已经不多了。
就像信任是会堆积的,长久没有友谊交涉,那么一旦结交认定的朋友付出的友谊会如洪水之中。
人的感性往往都会这样,某方面相似的两个人的抱团取暖互相扶持,甚至比一些因血缘而联系在一起亲情更加牢固。
“我还能活几天呢……在那之前,必须想办法,让他离开啊……”
此刻,走在走廊上的浮尘闲经历一番闲聊,心思确实淡化了不少。想着半天没有刷新存在感的优,他突然说了一句。
‘优,在这个事件解决之前,你会一直在的吧?’
【嗯,我会一直在,不会离开你的。我要是离开了,你的生存概率几乎没有了。】
‘啊,那我就放心了。你还在的话,我万一真的死了,还能有个聊聊的朋友。’
“优?”
【我还在,不用一直问。】
‘哦。’
【我会与你同在,直到你的死亡。】
‘谢谢。’
【不需要感谢,】优说:【这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