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你应该去贵族议会说。”迪安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路德维希转头看着迪安，“家父手下能人众多，你觉得他为何将我送至帝都进修学习魔法？”

    “……”迪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知道，而且他也清楚路德维希是聪明人，问这种得不到回答的问题，也并不是希望得到答案。

    “迪安，你知道如今那些所谓贵族，是从何而来的吗？”路德维希继续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内城墙那高耸的壁障，他的目光好似穿透了它，落在了那金碧辉煌的贵族议会大议堂上。

    “我没记错的话，是《两河文书》对吧？”迪安答道。

    “是的，为了推翻黄金龙的王座，开国皇帝阿尔法利亚得到了【法圣】考林·特里尔及其创立的研习会的全力支持。为了更好的推广这种力量以补充日益损耗的战斗力，当时的皇帝阿尔法利亚以土地和财富许诺那些死战之士。如今，占据帝国中央最为肥沃的两河平原的农业区，那大大小小不下百个的贵族领，就是那场战斗所遗留下来的东西。”

    “所以你想说什么？”迪安不快的督促对方讲重点。

    “你一定听说过，在帝国，只有贵族才能学习魔法这个说法，对吧？”路德维希无视迪安的催促，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法圣】考林·特里尔创立这个魔法体系的初衷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拥有这股力量。如今研习会和贵族议会为了一己私利，为了他们不容置疑的地位，垄断了力量的源头，这已经违背了原初导师（考林·特里尔）的理念了。”

    “你难道是想……”不知怎么的，迪安突然想起，之前自己遇到媞娅的时候，她所说过的那句话——研习会和那些的所作所为巫师也没什么区别。

    “我认为这是不对的，我想要改变这种现状。”路德维希的声音突然激昂了起来，“但很可惜，帝国长达数百年的混乱给了那些腐败的虫豸繁殖的土壤。帝国歌舞升平的同时也忘记了曾经的威胁远未消失。那些异族，从未被彻底消灭，他们一直匍匐在大陆西边的阴影里，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机会。而我的父亲，我的家族，一直为帝国守卫边疆，直面那些恐怖。所以我和那些愚蠢的贵族不一样，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威胁！”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迪安继续冷漠的回答，其实路德维希的想法，迪安已经可以猜个七七八八了，但迪安知道，他所求的东西，迪安给不了他。对他而言，这是一场注定令他失望的合作。

    “你是古古莱恩家的私生子。”路德维希看着迪安的目光灼热，“你既没有贵族的贪图享乐，也没有商人的唯利是图，既不短视，也不盲从。而且你的身份足够特殊，有你在，在未来你将成为实现我的理想的重要助力。”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是平凡的庶出，所以能够和那些穷苦人共情？”迪安不置可否，“你也是聪明人，不妨把话说直白些，与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

    “放心，我寻求的只是盟友，而非忠仆，与我达成合作，并不会影响你与古古莱恩家的关系，正相反，以我的身份，甚至可以帮助你……”路德维希说到这里压低了声线，“据我所知，连华女公爵至今没有诞下子嗣，只有一个女儿……”

    “你想帮我上位？”迪安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古古莱恩的私生子？那明明就是那群人的障眼法。

    “对我们都没有坏处，不是吗？”路德维希得意的表示。他并不担心这件事情的真假，这则谣言在帝都贵族圈子流传了那么长的时间，古古莱恩没有任何反应，同意也好，反驳也好，甚至暗地里的制止谣言也好，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这种诡异的沉默，几乎可以让路德维希确定，哪怕不是私生子，迪安与古古莱恩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呵呵……”迪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但是，画饼谁不会？不如给些实际的？”

    “这么说你算是答应了？”路德维希问。

    “这取决于你给的了。”迪安回答。

    “可以。”路德维希略加思索，“明天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儿？”

    “来就知道，对你有好处的。”路德维希十分郑重的说道，“不过想清楚，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我所持有的一个秘密，一旦答应，那么你就没有办法脱身了，你可清楚？”

    “我明白了。”迪安默默点头，对方这个态度，想必必然十分重要的东西要给自己看。至此，迪安知道，自己已经基本得到了路德维希足够的信任。

    这一步，迪安已经走对了。

    “那么明天清晨时分在城郊等我。”路德维希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的早晨，迪安如约来到了路德维希说好的位置。

    “你来的很准时。”路德维希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我们这是打算去哪儿？”迪安问，“既然我都来了，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吧？”

    “南边那片林子里，至于里面有什么……你亲自看一眼就知道了。”路德维希回答，或许是知道这个答案不能让迪安满意，于是他补了一句，“我今年二十一岁，你知道我的精神力达到了什么水平吗？”

    “我不喜欢猜谜，麻烦直接说答案。”迪安回答的很快，“再或者我也可以回头，毕竟我对你要带我去哪里一无所知。”

    “【五目】，我已经摆脱见习的身份，是正式魔法师了。”路德维希语出惊人，同时他抬起手，亮出手掌，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指甲盖上，闪烁着三个泛着黑色光泽的【想象之眼】。

    “这……”虽然迪安对魔法的知识储备并不丰富，但这些时日耳濡目染也习得了不少的常识，二十一岁成为正式魔法师这件事情，着实罕见。

    “而我今天要带你去的地方，就是我能取得如此成就的关键。”路德维希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迪安一眼，“希望你对得起我这番信任与重视。”

    两人在帝都维尔尼斯南部的深山老林里前进着，小心翼翼的穿过了所有有人烟的地区，来到了某处山谷内部。

    “这地方真的……太难走了”迪安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手中那胡桃木制的法杖此时也被他用作探路与支撑的工具，虽然迪安的人生大部分时候都是居住在大山里，但像这种几乎没有道路的纯野生环境，对他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而相较于迪安的狼狈，路德维希则平稳很多。他看着疲惫的迪安，好心提醒：“动用你的精神力去感知周围的环境，这样你就能找到最轻松的路径。路上的积水和深坑也能提前避开而不必用法杖反复试探。”

    “说得轻巧……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精神力。”迪安叹气。

    “这和精神力的多寡无关，而是在于对自身精神力的掌控的熟练度。”路德维希看着迪安，“恕我直言，你对于你的精神力的控制水平……十分的基础。”

    虽然很委婉，迪安也能从语气里听到责备的意思，但他并不生气，反而理直气壮的反驳：“既然你清楚我的身份，那么也能想到我所拥有的条件是不允许我得到像大多数贵族一样的魔法教育资源的。”

    “嗯……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哪位大人在担任你的导师，但看来是一个十分粗糙且随性的家伙呢。”路德维希思索了一下。

    “啊哈哈……”迪安对此只能打着哈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修习魔法的时候遭遇了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我不敢保证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总比你一个人埋头苦思要强吧。”路德维希继续说道。

    “我会的。”迪安意外的看了路德维希一眼，他可以感觉到这个来自奥特里尔家族的人并没有寻常贵族的那些繁文缛节和高高在上的姿态。短短的几次交往，迪安可以明显感受到他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真诚的与自己交往——即便两人都很清楚，这种关系是建立在双方有着共同利益的前提下的。

    “我们快到了。”穿过另一个峡谷，路德维希来到一颗古树下，仔细的看着树根处自己之前做过的印记，“印记完好，上次离开之后没有人来过。”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很好奇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跑这么远。”迪安喘着气。

    “这一带很少有人会来，但据古籍记载，在远古时代的维尔尼斯城……那时候这座城市还不叫这个名字的时候，这座城市的规模是如今是五倍多，所以即便是此处，在古早的时候，也是繁华的。”路德维希缓缓道来，“所以我推断，我所找到的，是上古文明的遗留。”

    说罢，路德维希将迪安引到了一处山洞口。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