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正花开

可怜的孩子

    夜里,阿鹏和阿南小哥两把妈妈买的东西,全都捡了回来,堆在了西屋,不敢让他们的父亲看见。

    而此时的杨顺义正歪头晃脑地进了家门,由于刚跟他的狐朋狗友们喝过大酒,此刻正迷失在一声声吹嘘中,这让他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杨顺义一进门就喊着儿子们的名字,这状态可把小哥两吓得不轻,怕再次被打的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原地站着,嘴角还粘着零食的碎屑,不敢吱声。

    然而让两个孩子意外的是,他们的父亲突然抱住自己痛哭起来。

    “你们的妈不守妇道,背叛了我们,一点良心都没有!爸从今以后就只有你们两个了,答应爸别离开我好吗?阿鹏你是老大,你最听话,是不是?她的东西,都是别的男人送的,又脏又臭,不能要,知道吗?想要什么,跟爸说,给你们买!”

    杨顺义抱着两个儿子哭了很久,两个孩子也跟着哭着;但他们怎么可能拒绝亲生妈妈的爱呢,只不过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然而这些话不止一次的灌输到两个孩子的心里,难免会让他们觉得是妈妈的错。

    一转眼,又是半年,每次张欣莲的律师来到杨家,这杨顺义就找不到人影,以至于离婚根本无法顺利推进。

    张欣莲几次来探望儿子们,这杨顺义都会百般阻挠,甚至给了村口人钱,只要看到张欣莲还有英子,就告诉他,以至于母亲根本没办法探望儿子们。

    好在英子找到了杨万兴,这杨万兴会把张欣莲给孩子们买的东西,偷送到杨顺义家。只不过再新的衣服,没妈妈在身边打理,也很快变得油黑锃亮的,特别是冬天,两个孩子的衣服就跟打了铁一样。

    起初一两个月,杨顺义看得很紧,时间一长他会偶尔做个买卖,打打牌,不注意的时候,张欣莲这才找到机会偷偷坐车探望儿子们。

    这天,阿鹏很努力的学着妈妈打扫了房间,可是总也收拾不干净,那些油渍、污渍就像长在地上,玻璃上一般,永远有没办法清除掉。

    当哥的所能做的,只能用苕帚扫扫地,保持下基本卫生。冬天里,七岁多的阿鹏蹬着板凳,穿着妈妈买来的衣服,可衣服早已洗不出从前的样子,他此刻正用大铁锅烧着水,准备做饭吃。

    这已经不是这个小家伙第一次做饭了,由于他的记忆力非常好,所以他学会了自己洗衣服,做家务,洗衣机虽然被父亲砸了,就算做不好,他也会尽力。

    从他四岁起,就会踩着板凳上灶台,做吃的。想来顺义和欣莲也就心平气和的生活了三年,断断续续的几年里,这杨顺义不是吵架,就是去外边鬼混。从而导致,孩子们一直非常依赖母亲,跟母亲更亲些。

    此时外屋油黑的桌子上放着一块面板,面板上摆着刚和好的面,虽然溅的四处都是,但看上去还是有模有样的。

    五岁的弟弟阿南,裹着厚厚的刮破洞的棉衣蹲在灶台旁烤着火,他还会将花生用火烤一烤,然后剥开来吃,每吃一个都傻笑半天。

    此时哥哥阿鹏,用力将面团抻开,用刀切好粗细不均的面片。别看他拿着刀直晃,甚至有些恐惧,但他掌握了窍门,只不过这是他一年前学做饭,险些切掉手指学会的。

    切好面片后,阿鹏将其放进锅里煮,小小的年纪,阿鹏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但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煮的时间长什么都会煮熟。

    “哥,我好饿!”

    几个花生很快吃完了,这还是阿南从大妈丽翠家偷拿的,而小哥两面对这种没有大人的生活,已经渐渐习惯了。很快他们还有了外号,“野孩子”“没妈的孩子”有些同龄人还会这样嘲笑小哥两。

    阿鹏小心翼翼的将最后几根拉好的面条放进锅里后,到了酱油放了盐,切了两段葱放了里边,大人怎么做的他就怎么去学,随后煮了很久直到面全都漂了起来。

    “弟弟,面马上就好,多煮会,你看着点火。”

    这时阿南裹着的旧衣服耷拉到地上,差点被火烧着,他急忙拍灭了火星,随后没事人一样拽紧衣服继续裹着自己。

    小家伙饥饿难耐的看着锅里的水沸腾的煮着面条,闻到香味以后,口水直流,非常开心。

    此时万兴再一次来到顺义家,扒着墙从外边看了看,见里边只有两个孩子,对身边的人小声叮嘱起来。

    “顺义不在,我给你守着,你们进去吧。”

    此时万兴已经结了婚,并且媳妇是镇里的人,家境很不错,也很愿意帮助欣莲,就算她知道万兴喜欢过欣莲,她也从没介意,这几次都是她出面给孩子们送的东西。

    “欣莲姐!你进去吧,我也一起看着。”

    听到万兴媳妇的提醒,欣莲进了院子,并且拎了很多东西。回头间,阿南一眼看到了妈妈,飞奔着扑倒了妈妈的怀里。

    “妈,你别走了!妈,你别走了!我和我哥都想你了!”

    听到这话,欣莲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立刻流了出来。

    此时正在盛面条的阿鹏看见欣莲,话也不说,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他又记得他只要拿妈妈的东西,就会被狠狠打一顿。

    “弟弟,饭已经好了。”

    听到哥哥的喊声,阿南跑回了屋子,哥两吃了起来。

    张欣莲进屋后,抱了抱大儿子,可阿鹏不敢像以前那样抱自己的妈妈,开朗的性格也变得怯生生的,看到人甚至不敢说话。

    这时,欣莲将买来的扒鸡打开,还有各种好吃的,但两个孩子都不敢吃,只敢吃自己碗里的面。

    张欣莲泪眼婆娑,知道母子间已经生疏了,有了隔阂,如果别人再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恐怕很快就不认自己这个妈了。

    “怎么了,你爸又不在。”

    “我们不敢要,我爸说了,再拿你东西就把我们也赶出去。”

    阿鹏小声的回应着母亲,那股可怜劲儿,让欣莲心疼,还没等欣莲多说什么,只听有人喊着她离开。

    “欣莲姐!杨顺义回来了,快走吧。”

    听到万兴媳妇的话,欣莲犹豫着,站起了身,抱了抱两个干巴巴孩子后,痛哭流涕的舍不得离开。

    此时的杨顺义一听说有人看到家门口停了面包车,饭都没顾得上吃,就从外边骂骂咧咧的跑了进来。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说了不让你进来,你还有脸回来!”

    杨顺义直接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直接扔到了外边,一看到张欣莲变化如此之大,和城里人基本没了区别,这内心更加笃定,媳妇肯定被包养了。

    “滚!还不快给我滚!”

    此时的万兴和媳妇早就躲进了车里,很怕给两口子带来麻烦,即便里边骂得再狠,两人都不敢下车劝解。

    然而对面邻居家的老太太,就是曾经帮助欣莲接生过大儿子的妇人,现在已经年近六旬,两个孩子没人管,她偶尔让自家孙子带点吃的,又或者领到她家看看动画片,慢慢有了些感情。

    一听杨顺义破口大骂,她还以为又在打孩子,闻声小跑到了顺义家,一进门就看到挺好的东西,全糟蹋了,十分的生气。

    “老五你这是干什么?你媳妇儿给你赚钱回来,你还打她。”

    老太太看见新衣服都粘了泥,扒鸡也滚了一地灰,伸手就想打杨顺义,但她还是停在了半空。

    “我都想打你,你个畜生,真不是人揍的玩意儿!”

    老太太瞥见锅里煮的东西,厚厚的面片,甚至有的还没彻底熟透,就更加心疼。

    “你看看,你这个爸当的!你不在,你两个儿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当妈的哪有不心疼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当妈的心意,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怎么越活,越没个人样了?”

    张欣莲听到这话,终于绷不住哭出了声音,她很想多待一会,可是如今的房子,凌乱不堪,就连沙发都烧破了洞,在她眼里已经不像一个人能居住的地方了。

    “这婚我是离定了,不管你杨顺义同意不同意,我都必须离!孩子我带,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瓜葛!”

    杨顺义顶着几天没洗的头发,脸上的胡子也有一段时间没刮了,衣服也都破了边,眼睛无神,一身颓废相,面色也越来越黑。乍一看去,谁能想到,这还是当年那个文质彬彬的帅小伙儿。

    “张欣莲,我告诉你,他们是我儿子,姓杨不姓张!不是要离婚吗?你自己滚不就行了,你不是野吗,跟你那个相好的再生啊!你走不走,不走我还削你,信不信!”

    说着杨顺义就抄起棍子,一旁的老太太急忙拦了下来,两个儿子这饭也吃不下去了,一起拦着。

    听到这话,张欣莲顿感心痛,心口堵得要命,她不断调整呼吸,让自己不要情绪崩溃。

    “当着孩子们的面,你敢这么侮辱我!杨顺义,我张欣莲活的光明磊落,从不昧着良心说话,我起早贪黑的给别人打工,赚的都是良心钱!说我瞎勾搭,到底是谁瞎勾搭你心里比我清楚!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今天两个儿子我都带走!”

    说着张欣莲直接拉住了两个儿子的手,扭头就要向外走。

    杨顺义虽然颓废,但腿脚还算利索,直接堵住了门口,伸手就朝着欣莲打去。只不过老太太拦得及时,挡在了两人中间。

    “你个小混蛋,还想打大婶儿是不?”

    最近杨顺义和她家儿子走得有些近,有车停家门口,就是他儿子告诉的。这杨顺义可不敢打面前的长辈,甚至他小时候曾幻想:有妈的话,应该和她差不多。

    无奈之下,杨顺义夺过两个儿子后,把自己一起关进了屋子,随后里边传出让欣莲滚的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