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护花人

第三十五章 难说

    此时天也暗了,屋内点上了成对的宫灯,雕刻彩画,精美绝伦。

    美味佳肴端上来,那些大儒目不斜视,贾牧倒是注意到一个宫女,鹅蛋脸,杏核眼,有点像宝玉,想来便是贾元春了。

    贾元春可不知道他是谁,心里只想:好浪荡的子弟,转头看去,心中伟大的春熙帝正在喝酒。

    春熙帝对戴权道:“把刚才那个黄口小儿给我叫来。”

    不少人听了,暗自道:“陛下圣明。”这贾牧的话对他们来说,实在不能听,有些太刺激了。

    贾牧恭恭敬敬站在春熙帝面前,心里埋怨:“饭还没吃一口,怎么就把我叫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陛下,草民贾牧。”

    “哦,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的人啊?”

    贾牧道:“草民原是金陵的,算是荣公的远亲,现在住在荣国府。”

    “贾牧,你才读过几本书,就敢对朝局发这些议论,好大的胆子。”

    “是陛下说的言者无罪,草民这就斗胆进言。”

    “即是这样,你不妨再多说说。”

    “太祖圣德三十税一,然而战事频频,各处都有开支,国库便有亏空,此种情况,古来有开源节流一说,草民观自汉以来,不得已而为经国之计者有二:一曰铸大钱,一曰行钞币。二者之利同,而其难已经久亦略相似。草民不敢多言,而增税之事,草民以为要朝廷、地方兼济,而今有个说法,叫做护官府,各省都有些要害的家族,得罪了他们也便做不了官,朝廷要增税,还是和他们商量来得好,孟子云:‘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是也。”

    “哦,如此说来,我大顺朝的事儿,朕说了不算,朝堂上各位王公说了不算,还要他们各省地方上的什么‘护官符’上的家族说了算吗?”

    贾牧低下头:“难说。”

    春熙帝一拍桌子:“戴权,把这个贾牧,给我带下去,让贾政看着,好好读读《论语》,倘若以后还没学好,朕就问罪于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闻弦歌,知雅意,贾牧才被戴权带出了门,就知道春熙帝对他有一份爱护之心,这是保下他了。

    坐上马车,一路往荣国府去。邻下车时,贾牧递了一张银票,戴权道:“你这是行贿?”

    “不是,多谢戴公公一路护送。”

    “这是皇上的旨意,用不着谢咱家。”

    “皇上如天之仁,贾牧自然记在心底,戴公公这一路车马劳顿,我也不能没有一点心意。”

    戴权眯着眼,“我在老家倒是有个侄子,若是不出意外,和你一个年纪,我一见你,就想起了他,谅你能有多少钱,算了吧。”

    “那我就多谢叔叔了。”戴权干儿子多的是,眼下多了侄儿,也不作怪。

    贾政听说戴权来了,不知如何,心里唬了一跳,忙启了中门,跪着迎接。

    戴权满面笑容,进去道:“有旨意!”贾牧便磕头,戴权把春熙帝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贾政听到“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心里猛跳,大冷的天,可是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

    戴权说毕,转身便走,一接到旨意,贾政便在荣禧堂腾出房间来,让贾牧入住,住在一个院子里,总是好教一些。

    贾牧不情不愿,搬到这里,以后和秦可卿不好幽会了。

    但是形式比人强,他也没法子,况且这府里还不知有什么眼线呢,只得落花随水,暂避风头。

    次日,贾牧收到了清虚派人送来的五万两银票,这老道士会开锁,已经把里面的银票偷梁换柱了。

    贾牧把三万两的银票,交给晁喜儿,让她递给余槐安。

    不能失信于人。

    并且交代她,这银票里面的银子要快些取出来。

    老道士还在许家里面,就是争取拿银子的时间。

    约是午时左右,秦可卿来到王熙凤的院子,见那边贾牧的屋中空落落的,不免蹙眉,问了情况,知道是搬去贾政的院中,心中不悦。

    今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和王熙凤寒叙了几句,秦可卿便起身走了,不出几步,便瞧见了贾牧,贾牧道:“有些要紧的事儿,借一步说话。”

    秦可卿身边的宝珠对此也不以为怪,秦可卿没对她说过,但她也能猜出来二者的关系。

    “怎么这么多钱?”秦可卿看到两万两的银票,一时也愣住了。

    “这一万两是你的,还有一万两是我的,我现在抽不开身,你速速把这些银子取出来,换到另外的银号。”

    秦可卿记清,二人也不敢多说,就此分开,才走两步,贾牧转身到:“你再忍耐一会儿,最近风声紧,咱们还是不要往来了。”

    秦可卿一怔,旋即重重点了一下头。

    贾牧唉了一声,回到荣禧堂,继续看他的书,把《论语》好好看几遍。

    让贾政教他?贾政可能以前还能教一教,但是现在当了官,肚子里的学问也早剩不了多少,教不得了。

    贾政看出圣旨的意思就是让他管着贾牧,别让贾牧出去惹事。

    转日,秦可卿就把换来的银票让丫鬟递给了贾牧。他虽然走了,可凭云阁因为他,确实换了个方向,几乎没什么人讨论税的问题了,现在的重点在于,怎么处罚李则逵。

    被杀了自己人的福王主张宽容,说李则逵是义举,而自认齐王一党的儒生,则对李则逵喊打喊杀。

    说李则逵正当的无非是说“凡杀人而义者,令勿仇;仇之则死”,而认为他该死的,也说他犯了法,必须受死。

    这个问题照例是争论不休,最后还是春熙帝问1齐王的一个问句,打破了天平:

    “齐王,你以为如何啊?”

    令儒生们奇怪,这个一向受规矩的齐王说道:“这李则逵是个义士,不该杀。”

    不过这个并不是让他名誉受损的原因,让他声望大减的是,他同意把《大学》、《中庸》归还《礼记》。

    《四书五经》变成了《二书五经》,虽然内容没有少,但是时代已经变了。

    齐王这次也啥办法,他的儿子被下了大狱了,让他怎么办呢?要他再坚持坚持,找皇太后求情?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养活大了的儿子,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