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顿时一惊，“李海丰叛逃了？”

    毛主任小心地道：“李海丰已于昨日潜逃到南京，策反他的是《扫荡报》的日文翻译郭紫萍。”

    “蠢猪，日本人就要完蛋了，这时候叛逃，死的比何行健、陈明楚还要难看。那他的父母老婆孩子呢？”

    “踪迹皆无，估计是早就修好退路了，他是鸡鹅巷时期的老军统，对家法应该很熟悉。”

    戴笠怔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这个李海丰啊，要坏大事。”

    戴笠的拳头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他的眼睛盯着毛人凤，“我一直认为，整个军统是铁板一块，众志成城锐不可当，没想到就这几天已经发生了两起叛逃事件，前有张玉迟，后有李海丰。那么，我们中间还有多少个张玉迟李海丰？难道军统有超过一半已经都是间谍叛徒？”

    戴笠忽然转过身，对曹制岳说道：“你刚才说电讯处处长李海丰有重大通敌嫌疑，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根据？”

    曹制岳反应通透，他先是看了一眼毛人凤，看到毛人凤毫无表情的脸，然后向前走了半步，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追查内奸的过程中，发现《扫荡报》日文翻译郭紫萍和李海丰有过至少两次的秘密接触，我就想军统的电讯处长和一个记者会有什么私下密会的必要？所以就对李海丰和郭紫萍产生了怀疑。”

    既然这李海丰已经叛逃到南京，那他是隐藏在重庆的内奸是做实了的，那郭厅长的通敌嫌疑可以暂时取消。如果此时说出自己一直跟踪郭厅长，万一郭厅长是有其他特殊的身份，那以后造成的被动恐怕难以弥补。所以他隐瞒了对郭厅长的跟踪事宜，转而说成是跟踪嫌疑人李海丰。

    “所以我觉得李海丰的行为极为可疑。昨天上午我跟踪李处长，一直到大坪福寿街附近，当时突然遭到日本人空袭，大家都在争相跑进防空洞里躲避炸弹，场面非常混乱。为了不引起李海丰的怀疑，我跟踪他保持的距离有点远，我在确认李海丰躲进十米多远的一处防空洞里后，我也跑进了就近的一处防空洞。”

    “不久在我所在的防空洞里，有人杀死了引导日本人的飞机轰炸日伪间谍。当时我想这样行动迅速做事果敢的，应该是我们军统或者军统下属的组织干的，所以我没多想，也没追查杀死间谍的人，只是想盯紧了李海丰，希望能尽早搜集到他的确凿证据。”

    只要时间和地点是真实的，其他的都可以自由发挥，毕竟万一有军统的特务在现场，在日后核查中也是经得起检验的。

    “在防控警报解除后，我出了防空洞想继续追踪李海丰的踪迹，但是我没有发现他的人影。于是我返回防空洞，却发现李海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刚才藏身的防空洞里，而且就在杀死那个间谍的位置，正在和郭紫萍在悄悄密议什么，当时防空洞里没有其他任何人。更为关键的是，刚刚被我特工人员杀死的给日本人飞机发送轰炸位置的日伪间谍的尸体，却不见了。”

    “当时在现场我和李海丰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但鉴于他是电讯处处长，又是资深的军统老资格，所以他的态度非常强硬，甚至拿枪抵住我的脑门，强行放走了郭紫萍，间谍的尸体也无法追查。我实属无奈，就赶回本部向毛主任做了汇报。毛主任也认为李海丰在军统几近二十年，不可能通敌叛变，所以就等您回来以后请您定夺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晚，李海丰就潜逃了。”

    曹制岳说完，后退半步，回到了原来站着的位置。

    戴笠一直眼睛盯着桌面听曹制岳的汇报等曹制岳说完，他还是皱着眉头紧盯着光滑的桌面。这样的沉默足有两分钟，戴笠才抬起头看着毛人凤，低声问道：“情况属实？”

    毛人凤赶紧点点头，道：“曹副组长昨天下午找到我，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和对李海丰的怀疑，确实也要求我对李海丰立即展开布控行动。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堂堂军统电讯处处长，在军统工作了快二十年的老特工，会被日本人策反。都怨我……”

    “你们是怎么发现李海丰叛逃的？”

    “李海丰要带着他的小舅子张明义一起叛逃南京，不过张明义和老婆商量后决定不随他叛逃，于是李海丰派人对张明义打了黑枪。张明义在临死之前，跑到我军统在YZ区的一处监视点，告诉了李海丰叛逃的消息。”

    “这个张明义为什么要跑到这个监视点告诉李海丰叛逃的消息？”

    毛人凤小心地答道：“因为张明义也是这个监视点的特工之一。”

    “监视点还有谁？”

    “是一个一直执行外勤任务的特工，就是这个特工在接到李海丰被策反叛逃的消息后，立刻向行动处策反科科长吕宗方报告。十分钟前，吕宗方赶到了本部。”

    “吕宗方现在哪里？”

    “就在门外，就在门口等候。”

    戴笠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光滑的桌面，一言不发，似乎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里一下子没有一点声息。

    “局长，既然李海丰掌握了我们重要的密码情报，所以必须尽快除掉他，时间越久造成的危害越深。所以，我请缨立刻去南京……”

    对于猎杀行动，曹制岳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渴望。

    他想请缨去南京亲手杀死叛徒李海丰。

    戴笠摆摆手，抬起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地说道：“曹副组长，李海丰已经见过你了，而且你们已经有了一次正面冲突，他对你的印象应该非常深刻，你已经不再适合执行这个任务了。你去继续你的工作吧，李海丰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我自有安排。”

    既然戴笠已经发话，曹制岳就不便再坚持了，他重重地点点头，转身出了戴笠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门外，他看到了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穿蓝色制服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的的年轻人。当他看到曹制岳出来，身体一下子站的笔直，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曹制岳，然后略微低头。

    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刚才毛人凤说的那个军统本部外勤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