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年纪实在太小了，乌影离从未听闻过北辰山！

    “既然如此，那五系弟子为何都必须在这里忍饥挨饿、吃苦受罚呢？”他边说边翻了个身。

    “那岂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银长白介绍道，“北辰山脉如魔臂从天而降，最后伸向大地，魔掌紧紧抓附在恒城身上，并挡住了白昼其他各城。”

    听起来像是个骇人的鬼故事！

    “那北辰山在何处？”只要是真实存在，他一定能从恒城地图上找到。

    “就在恒城中。”银长白的目光飘向天际。

    “为何我从未听说？”他追着目光而去，只有普通天色。

    “那是因为除我之外，无人征服过，自然也无人愿意提及。”银长白骄傲道，“哪个男人想当懦夫呢？你想当懦夫吗？”

    “当然不想。”他脱口而出，“我已答应小鹅姐要当天下最厉害的嫡主，男子汉大丈夫，我绝对不会食言。”

    “你不想，别人也不想，那别人为什么要和你说起自己的无能之事呢。”银长白继续道，“北辰山，不是个秘密，人们对北辰山的想法才是秘密。既然是秘密，自然就不会告诉别人。”

    “那你为何告诉我？”

    “因为我征服过北辰山，所以不用吃苦了。”银长白笑道，“你才将四岁，考虑这些会不会大早了？”

    “我一定会去北辰山。”他狠狠发誓。“四岁去不了，十岁可去，十三岁可去，十六岁可去。总之，我一定会去。你能征服我也能征服。”

    银长白却哄然大笑起来，老泪流过眼角，道：“你这小子，你比乌老祖还不知天高地厚，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有此愿望已是勇气可嘉。”

    “很多人征服过吗？”他倏然到这可能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彻彻底底征服北辰山啊，算上你家老祖宗和我，就两个吧。”银长白竖起两根手指晃动了几下。“你若当真要尝试征服北辰山啊。作为经验者，我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可从那魔掌的大拇指开始。那大拇指啊，就叫魔掌山。”

    魔掌山！乌影离立即蹦跳而起，虽然不知北辰山在何处是何模样，但这魔掌山却是熟悉至极的。大概是从他能听懂人话开始，就已经反复记忆这三个字了。

    “可是那个魔掌山？”他瞪大眼珠子盯着下面闭眼养神的老脸。

    “还有第二个魔掌山吗？”银长白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回躺在岩石上。

    “没有。”他摇摇头。

    接着，银长白缓缓介绍起来。

    原来北辰山是手臂，而手掌就是闻名全城的魔掌山。听闻魔掌山共有五座山脊，在恒城最高瞭望台眺望北辰山脉，就会清楚地看见五只手指抓住了一大片原始森林。

    此际，乌影离终于明白为何祖宅里的人提及魔掌山都是惊恐无比，仿佛那是个住满了吃人鬼怪的地方。

    “反正你是嫡主，将来也是要去北辰山的，”银长白面无表情道，“早点知道，也能早做准备。”

    嫡主一定要去北辰山？至今还未听说此事，乌影离倏然意识到自己不仅年龄小，更多是无知。

    “为何？”他侧身问。

    “这魔指中的中指住着系宗，继续往山脊上去，便是北辰山了。”银长白在他鼻子前竖起了右手中指。“而嫡主与系宗的关系，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又要等长大？”他赌气道。

    “否则，就你现在的小胳膊小腿能干什么！”银长白将他的胳膊提起又丢了下去。

    如此说来，这北辰山他非去不可了。

    “既然你能征服北辰山，我定然也行。”乌影离再次发誓。“这就是我的第一个目标。”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他们的对话。

    “又有人欺负你？”银长白问。

    “几顿晚餐而已。”他老实交代，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叫声。

    “还是火系的那些坏胚子？”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满脑子都是刚刚生成的目标。

    “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银长白告诉他，“我像你这般大小时，因为长得慢些，也有一些高杆子爱欺凌弱小，成天吃饱没事干就喜欢欺负比自己矮小的孩子来证明他们的实力。别人都忍了，我就抡起拳头直接朝他们的脖子砸去，有个家伙的鼻子塌了，怎么修都修不好。影离小兄弟，男人的世界，必要时刻，拳头比道理管用。”

    拳头比道理管用？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此种谬论，对与一系家主而言，不可能对本系或其他系弟子动手。但若是想想而已呢......

    “我不能。”乌影离想象完毕，顿觉得酣畅淋漓，深呼吸了一口气，将一肚子闷气倒出来。

    “你都四岁了，可以用拳头揍他们了。”银长白缩起下巴，“你不会是害怕他们吧？”

    多少是有一些害怕的，毕竟他们人多势众。那日初来乍到，面对一群人的包围，他把马长两个字含着嘴里，始终没有叫出来，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是水系家主，未来的嫡主。”他只是摇摇头，无论是家主还是嫡主的使命里都不包括打骂五系弟子。

    “你一拳打出去了，他们才不敢对你下千百拳头。”银长白捋着胡须道，“这个五系天下啊，男人的尊严都长在实力上，没有实力就没有尊严。你得拿出一拳打死牛，一脚踢翻学堂的气势出来，才能震慑住那些以小欺大的小王八蛋。”

    五系弟子修炼是为了保护苍生和五系秩序的运行，不是为了斗殴。但银长白并非五系弟子，自然是不知道这个已延续千年的誓言和使命。

    “城主不是五系弟子，一样是高高在上的城主。”他听小娥姐说过城主的居所是恒城里唯一的宫殿。

    “哼，那家伙啊，”银长白转头问，“你觉得恒城是五系为尊还是城主为尊？”

    千年以来，人人都说是五系天下。“五系。”他知道答案，却不知其中缘故。

    “他若想为尊，该如何？”银长白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这个问题，不在他的使命范围内，但乌影离还是认真思索起来，随即耸起下巴，回答道：“除非五系不在了。”

    “如何能使五系不在了呢？”

    五系已经运行于天下千年，就如大树盘踞大地，如何会不在了呢？“失尊。”他只能想到这个了。

    “果然是水系家主未来嫡主，这个小脑子就是比别人要灵活几分。”银长白继续道，“所以啊，这就是为何五系启蒙院必须存在的原因了。倘若五系弟子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比女娃娃还娇贵几分的公子哥。日后就算长大成男人了，也多是酒囊饭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会流连各大乐坊寻花问柳，五系覆灭已久矣。”

    三年以后，他就将继承嫡主之位，与城主一起庇佑恒城。

    “城主素来善待百姓，在百姓间风评不错。”他回忆起家奴们嘴里的城主，似乎是个不错的男人。

    “五系的敌人是城主吗？”银长白的表情有些复杂。

    当然不是！他摇摇头。

    “五系的敌人是百姓吗？”

    绝无可能！一时也想不出大道理，他还是摇摇头。

    “那五系的敌人是谁？”

    “五系有敌人？”他还未知晓。

    “只要是生命，都有敌人，花草树木、飞禽鸟兽都有敌人，人也不例外，那五系焉能例外？”银长白说，“现在你知道天下第一嫡主的敌人有多少了吧。”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告诉你个秘密，无论嫡主有多少敌人，他们都不曾征服过北辰山。”银长白笃定道，“至少在今天以前还没有出现过。如果你能征服北辰山，就算有再多的敌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北辰山，我一定能征服。”白发老头能上去的山，他长大后定然也无碍。

    “敌人可不敢去那。”银长白笑道。“你当真敢去？”

    “我......我敢。”他昂起了无知的脸，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

    “好！我等着你征服北辰山，与乌老祖和我齐名的那一天。”银长白伸出了右手小拇指。“影离小兄弟，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在长大的时候，切不可忘记今日之约。”

    他毫不犹豫地将小拇指勾了上去，然而心里却忙于琢磨银长白的话，但碍于年纪实在太小，脑袋里转了几圈，也转不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