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1000年整，哨戒星区，第七殖民地千寰四。

    从更远处而来的另一队追赶者正为突发的暴雨头疼不已。

    长相有点类似苍蝇的机械体被一天前的爆炸吸引过来，趴在已经断了电的信号塔顶上——它已经在附近徘徊有些时间了，这是它几天来第一次落脚。

    它一边借着雨水擦洗被硝烟熏变色的翅膀，一边环顾四周，看看风景。嘛……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管曾经如何，现在都是废墟了，废墟都长得差不多，除了——那边一片格外鲜艳、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粉红色色块。

    苍蝇机械体的注意力被色块吸引了，它紧紧盯着那个色块，将镜头拉近、拉近、再拉近，但拉太近了会降清晰度，还是拉远些看吧——嗯……除了粉红色外，色块上还填充了红色黄色紫色蓝色，似乎还写着字。写了什么？用前两天中枢矩阵刚刚发来的辞典查查吧，-欢-……-1-0-……-0-……-庆-……不行啊，太远了看不清楚。要飞过去看吗？好麻烦，大概就是个广告牌，还是先打理打理自己吧。

    广告牌下，两个正在避雨的苍色妖精也在盯着那个苍蝇机械体的动向，要不是它一直赖着不走，估计她们现在已经与边防军汇合了。

    “fXXK！那只破苍蝇怎么还趴下了？”坐在广告牌基座旁，嘴里嚼着一根青草茎的苍色妖精终于憋不住开始口吐芬芳。

    坐在更靠里的位置，正在开罐头的苍色妖精也凑过来：“真的假的？我看看……啊，还真趴下了。”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河川院士不是说过吗，要么等雨停，要么等那只苍蝇飞走。”

    “这雨得下了一天了吧？”

    “没有，还差俩小时。”

    “这么等下去不行啊……”

    “那有什么办法？河川院士让等着，只能等着咯。”

    这草茎嚼不下去了。

    “我去找她。”广告牌基座旁的那位起身吐掉嘴里的草沫，转身从另一端走出广告牌的庇荫，打着伞在雨中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车停哪了？”

    “哪里有酒气就停哪的。”

    “说正事呢！别老拿我寻开心。”

    开罐头的苍色妖精用手指了指另一侧的“车库”，或许应该叫“曾经可能被称作‘车库’”的空间。

    “车停那了，不过我劝你别找她，没用。”

    嚼过草颈的那位转到“车库”旁，伸出手对着空气左摸又摸，终于摸到一块实体。对着那里用力拍两下，发出“咣咣”的声响。

    不一会儿，空气中一块一米五高、四米长、一米七宽的矩形空间突然出现一块块马赛克般的电子杂色。杂色逐渐清析、定型——一架悬浮式的家用车慢慢进入视野。

    她拉开后车门，伴随着浓浓的酒气，一个尖耳朵、银灰发、披着白大褂、挂着黑眼袋的醉鬼正一手端着啤酒瓶，一手拿枪指着她。

    “呯！你死啦！”

    “我最最最敬重的大院士，别喝了！还有这个，电击枪也是很危险的，电到自己怎么办？”

    醉鬼怂着肩摇摇头，摆出无奈的表情：“菲尔，所以我说——你太缺少幽默感。好吧好吧，找我什么事？那只烦人的苍蝇飞走了？”

    “没呢，它趴信号塔上了。艾玛雅正在那盯着。”

    “哦，那就睡觉，说不定睡醒了它就不见了。”河川院士把她拉进车里，笑着说：“有一个人看着就行，来陪我喝两杯，好好休息休息！”

    菲尔抢下院士手中的半瓶啤酒放在一旁还算平整的地砖上，冲着她的长耳朵大喊：“你清醒点吧，我们是来当护卫的，不是来当保姆的，你都吐一路了还喝！”

    河川院士捂住耳朵连连摇头“喝两口能怎么样嘛？”她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在工科院被丽莎娅管，在舰队被卡洛琳管，在清河城被小霞管……来这出差忙那么久，难得有些空闲，还要听你说教……”

    “你怎么这么有闲情？我都快急死了。这车子载荷本就一般，撤离时你还往里面塞了一半的酒，加上那么多文件，你以为我们带了很多吃的吗？茜尔露刚刚还致电，说这边的军队撤太慢，已经成突出部了，让我们动作快点……”

    “那有什么办法，下雨的时候开光学迷彩？那些机械体再瞎，也不至于看不到那么大一片水痕，出去被发现了，用挂你腰上的那把滋水枪打架吗？你告诉茜尔露，雨不停走不了，她不是参谋部的吗？要真有本事就搞个突击队过来接人，要是没本事就把嘴闭上，整天催催催跟个催命鬼似的，我还没饿死先被她催死了。”

    河川院士吐槽着，侧躺着往车座下边左摸右摸，摸出一瓶啤酒来，刚送到嘴边，又被菲尔夺去了。

    “脾气耍够了没？”菲尔把夺来的啤酒瓶放在刚才半瓶旁，拉着院士的白大褂往外拽：“别躺了，出来清醒清醒。快想个法子过了这关，到时候找丽莎娅院长要个批假，我把雯特司令叫过来一起陪你喝。”

    “啊~啊——别拽了，我出来还不行吗？”院士带着一身酒腥气爬出车门，一个轱辘滚下来，还好被菲尔扶住。

    “这地不平，高跟鞋站不住！我要换一双……”

    “没带那么多鞋，忍着。”

    借着雨水洗洗脸，院士跟着菲尔来到了那块广告牌下。在和啃着罐头的艾玛雅打过招呼后，戴上眼镜查看那只机械体的情况。

    艾玛雅用小刀从罐头盒里划出一块淀粉片递向菲尔：“可以啊，你居然能把她喊出来。”

    “硬拉出来的。”菲尔接过刀柄，边吃边吐槽：“来的时候就听司令说我们的河川爱大工程师酒瘾比本事大，脾气比乌鸦怪。忙起来时看她认真的样子，我还以为那是司令说笑的，结果这刚一闲下来就让我见识到了。”

    河川爱从菲尔手里顺走小刀，把没吃完的淀粉片填到自己嘴里：“有地图吗？”

    “有——”艾玛雅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条，翻折打开后投影出一面触控荧光屏：“我下载到我的终端里了，你要看吗？”河川爱点点头，把已经没有淀粉的小刀递还给菲尔，接过艾玛雅的终端，在荧光屏上滑来滑去。

    “能走了？”菲尔试探着问。

    河川爱合上终端，递还给艾玛雅：“没路走，睡觉了。”说着就要钻回车里去。菲尔拉住她：“别这么早下定论啊，再想想，办法总比困难多。”

    “睡觉就是办法，等不到它滚，那就等雨停……”“这里不是安全屋，怎么可能一直等下去……”“那你去把它打下来啊，你要是能把它打下来，我们现在就走……”“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哎呀哎呀，别吵架，你们看——”艾玛雅拉开吵得正欢的两人，指着那只机械体说：“那只苍蝇振翅了……你看，它飞了。”

    苍蝇机械体在擦拭翅膀时，在距离比粉红色广告牌更近的一块厂区废墟里，有几个黑色像素点有节奏的颤动——是其它机械体吗？它试着向那个方向发送识别码，但没有得到回应，这可不正常，保险起见还是去看看吧。

    距离逐渐拉近，感应器上显示的画面也更清楚。情况有些不对劲，苍蝇机械体感受到了危险，立即展开机炮向其扫射，但为时已晚——那些黑色的像素点竟然是黑黝黝的炮口，随着一条明亮的细线覆盖它的身体，河川爱她们吵了那么久的架都变得毫无意义。

    “哇，满分！”看着从空中熔融跌落的金属残片，河川爱赞不绝口：“打得好，打得准！鼓掌！”

    “是蝎二型机械体的脉冲主炮。”菲尔略有些激动：“怎么回事，它们内讧了？”

    “不像，走，过去看看。”

    把车停到厂区旁，菲尔留在车里警戒，艾玛雅跟着河川爱下了车。“地图上说，这里曾经是一座军工厂，主要生产轻武器的，2年前因为缺少工人和必要维护，封厂了。”艾玛雅收起终端，打伞追上河川爱：“您慢点，这里有点滑。”

    往前走几步，有一座厂房破坏要比其它几座严重的多。在靠中间的位置，锅盖形的金属甲壳下方，伸出一根炮管。河川爱从混凝土缝里捡起一个弹片：“322-Z80毫米肩扛式无后座力炮，帝国历322年以人类时代的PWF48火箭发射器为原型仿制，Z型是768年的第十四代改进型……”

    “海军的装备更新快到难以量产，陆战队却还在用这种老古董……”艾玛雅略有些感慨，也略有些小确幸：“还好我是帝国海军所属，不用扛着这玩意挖战壕。”

    河川爱丢掉弹片：“舰载的激光武器会受大气层烟尘影响，威力大打折扣，供能也不好解决。论地面战，还是实弹武器好用。况且，这陆战武器性能比大部分海鲜国的要强了。”

    “海鲜国？”

    “我们把宇宙称作星海，太空舰队归类海军，那外星人可不就是海鲜吗？”

    “有意思的理论。但这话要是被奇凯恩共和国的大使听到了会上升成为外交事故的，还请您千万不要在清河城里这么说。”

    “不谈这个了，去看看那只蝎子。”河川爱扶着露出的钢筋爬上混凝土堆，一边的艾玛雅拉住她：“还是让我来吧。”

    “不需要，已经坏了。你看围在旁边的那些混凝土碎块，个头小，堆放也很有节奏，是人工垒起来的。”河川爱执意亲自上去，艾玛雅只得跟在后面。爬上那段小小的堡垒，在脉冲炮管下，飘着油星和血渍的泥洼里，侧躺着一个黑头发的小女孩。

    “呦，这是谁家的布娃娃落这了？”河川爱跳下泥坑，拍拍她的脸蛋，很烫，证明人还活着。

    “喂，你还好吗？”

    女孩摇摇头，努力睁开眼睛，抬起手指指向放在一个简易操作台上的眼镜。

    “你要这个？”河川爱把已经碎了一半的眼镜戴在她的鼻梁上，敲着启动器被改造成机械触发的脉冲炮问她：“这是你做的？”

    小女孩点点头，挤出一个“嗯”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喂，醒醒。”河川爱又拍了拍小女孩的脸，但小女孩没有再给出更多的反应。她把她从泥坑里抱出来，叫艾玛雅把她接到坑外去，找个平坦的地方放下。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这样看着，还真是好小一只，抱着手感也轻飘飘的。

    “穿着湿透的衣服会冻死的，给她脱了。我去车里拿条毯子，顺便找找剩下的小半瓶白酒。”

    “全脱了？”

    “对，全脱了，然后喂点酒给她，别喂太多，一点就行。”河川爱往回走了几步，又折返过来，脱下自己的白大褂，连同自己的雨伞一起递给艾玛雅：“把水擦干净，用这个包上，别让她淋雨。”

    等到小女孩再恢复意识时，她已经盖着被子躺在沙发上，酒精的味道渗进鼻孔，让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早？虽然也不早了。”

    小女孩听到声音，但看不到人，她伸手沿着沙发的边缘抓来抓去，抓到了另一个人的手。

    “你在找这个？”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下来，吓得女孩闭上了眼睛，鼻梁上传来熟悉的压感，再睁眼时，眼前景象不再模糊，一个身穿白大褂，银灰卷发，黑眼袋，同样带眼镜的……醉鬼？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坎上看向她。

    “阿姨——谢谢……”

    “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她问另一个人。

    “您今年二十六，是该叫阿姨了。”

    “唉，岁月不饶人啊……”她放下手中的酒瓶扶了扶眼镜，笑着自我介绍说：“河川爱，现任帝国工程科技研究院首席工程师，你的‘阿姨’。那么，我该怎么称呼大侄女呢？”

    “克拉，名字……千寰四、十三城、八区、0154收容所……身份识别码——74232——00986——1212——62375EA……”

    “识别码查出来了。”艾玛雅把终端递给河川爱：“克拉，帝国历986年12月12日生，991年7月分配到千寰四，由当地政府组织二次分配到地方收容所，基因预测与其生理特征基本一致：黑直发、黑瞳、身高与体重均低于同龄。另外，其抚养负责人的报告中说她不善交际，安静孤僻。运动和语言组织能力评级均为D，但在机械动力等领域表现出较高的天分和浓厚的兴趣……”

    “行了别跟报菜名似的，我虽然近视但不是瞎子。”河川爱挥手示意她停下：“你去找点吃的喝的，要软的。再去科班的仓库里多拿件浴巾和白大褂来。”

    十三岁吗……这个身体发育水平要比苍色妖精的平均值低不少了，营养不良吗？还是说，是和丽莎娅院长差不多的那种，长不大的类型？

    等艾玛雅出门，河川爱摸着她脸上的血印问克拉：“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疼……”

    “那腿和胳膊呢，能动吗？手指运动没有问题？”

    克拉在被子里骚动一番，摇了摇头。

    “那就行，已经让医护帮你检查过，你身上基本都是擦伤，没有大碍，但因为在冷水里泡太久了，可能会感到体寒和知觉麻木，要多躺几天。”

    克拉更激烈地摇头，挣扎着要起来，被河川爱按了回去。

    “我——找人……”

    “你要找谁？”

    “妹妹、老师、茱莉亚姐姐……”

    “你的衣服扔掉了，想光着跑出去？”河川爱拍拍她的脑袋：“等会我让扈从出去问问，如果你想自己去的话，那就等艾玛雅阿姨拿了浴巾和大褂给你包上再去。”

    见克拉安静下来，河川爱拿回酒瓶边喝边介绍现在她们所处的环境：

    “你听说过‘长须鲸级’吗？就是那个专门为千寰四边防工作设计的，长约450米，宽160米，拥有上万人的标准载员量与62万吨级的载重，最大潜深6K米，水下航速31节的货运潜艇。”

    克拉点点头，静静地听她说。

    “长须鲸级一共建造了十六艘。我们呢，在昨天，也就是你昏迷的第三天傍晚赶上了军队，被安排进了长须鲸级的第六艘——我刚到这个星球时，还嘲笑过这种潜艇圆滚滚的外形设计比起鲸鱼更像潮虫，结果现在却要为了活命躲在潮虫的肚子里，哈哈哈真是讽刺啊……”

    “机械体占领了太空，可以从轨道上轰炸我们，军队要作战遭受轰炸也无可奈何，我们这些非作战人员就要躲到海底去了。在海底建有大大小小的科研站——其实就是军事要塞，负隅顽抗用的。那里有不少物资存量，还建有一些小型工厂。但科研站容量有限，容纳一千五百万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克拉接过话茬：“这里，有八千万人……”

    河川爱略微沉默了一会，接着说：“在陆地上建有一些散居点，加起来也有近千万人了，安全性差一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也有一些城镇尚未遇袭，那里也能接收一些，至于剩下的大约三千万人……”河川爱又略微停顿了一下：“听着，面对这种程度的灾祸，帝国无法照顾到所有人，有时，她们得靠自己……”

    两人又聊了一会，但主要是河川爱在说，克拉在听，听到克拉昏昏欲睡时，艾玛雅总算回来了。

    河川爱喂克拉吃了点东西，拿浴巾像卷墨西哥肉卷一样把她包起来，用腰带系上，再套一件与她体型不相符的大号白大褂，带着她出了门。

    穿过狭长的过道，河川爱敲开一扇舱门，伴随着香喷喷的洗发水味，一个披着绿色头发，头顶长对鹿角牙儿的苍色妖精从门后探出头来。

    “您哪位？找谁？”

    “工程院的河川爱，这里是茜尔露记录官的房间吗？我找她”

    “原来是河川院士，我就是茜尔露，能请您稍微等下吗？我现在的着装不是很适合公务接待——”

    等了几分钟，门重新打开了，茜尔露扎着高马尾，身穿制服，向河川爱行了一个军礼：“请进！”

    “我们虽然已经通话好多次了，这样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吧，容我重新介绍一下……”茜尔露让河川爱和克拉坐下，自己去端了两杯茶水：“我叫茜尔露·薇薇蒂，是新居四星区总参谋部的记录官。请问河川院士身边的这位小姐是？”

    “用不着那么正式，我来找你不是公务，叫我河川爱就行了。”河川爱拍拍克拉的后肩：“她叫克拉，在我赶来路上帮了大忙，所以我也想帮她。她好像和同伴走散了，我想你作为记录官，被收容的民众在你这里应该都有记录。”

    茜尔露也坐到旁边，尽管本人已经尽量表现地认真严肃，但那条晃来晃去，长满亮曾曾鳞片的青绿色大尾巴却让她的形象显得有些滑稽：“嗯，各地的记录我都有，你们要查谁？知道身份识别码吗？”

    河川爱用肩膀抖了抖克拉，示意她说话，但克拉只是一言不发地可劲往河川爱身后靠，张开嘴支支吾吾，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河川爱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向茜尔露借来一副纸笔：“不想说的话，就写出来吧。把身份识别码写上就行。顺便把自己的也写上，让她帮你录进去，来的时候因为你在睡大觉，跳过了这个步骤。”

    茜尔露从克拉手中接过纸张，在终端上依次输入了纸上所写的四串数字：“夕雅，十五岁；茱莉亚，十三岁；克兰，十二岁——还有小克拉，十三岁。都是十三城、八区、0154收容所的，对吧？其中夕雅小姐去年毕业当了管理员，茱莉亚、克拉和克兰都是她名下的学生……哦？克兰小姐的基因序列号是克拉的延申型，出自同一个培养室，还是同一个分配批次——这么看来，你们是姐妹呢。”

    河川爱问她：“那三人有庇护记录吗？”

    茜尔露摇摇头：“查询不到，她们也许还没有向军队提出庇护请求。”

    “意思是说，她们被扔在外边了？”

    “对不起，这我爱莫能助。”

    两人回到河川爱的舱室，克拉闷不做声地缩到沙发上，拿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球。河川爱在沙发坎上坐了一会儿，掏出一瓶酒来：“要不要喝两口？”

    “尝尝？”见克拉不为所动，她又进一步，把酒瓶递到克拉手中说：“想那么多也没用，明年就成年了，就当提前当一回大人。”

    克拉接过酒瓶，迟疑了半刻，又摇摇头递还给河川爱。

    看着克拉这既可怜又滑稽的模样，河川爱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了，她接回酒瓶，咕咚几口下肚，下手糊弄着克拉乌黑的头发说：“不想喝就算了——你要实在没地方可去，要不要跟我一段时间？”

    “虽然我不太会照顾小孩子，但姑且还是有信心把你养活到十四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