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一阵悠扬的钟声从时钟学院敲响，响了三下。

    如涟漪般提醒着皮城人们，时间已经到下午三点了。

    不可知广场的人潮消散了许多，除了有钱人和自由民，现在是正常人窝在办公楼工作的时间段。

    巨大醒目的圆球建筑下，凯茨三人一致决定分开走，找艾克老大口中向上的方向。

    在钟声敲响四下的时候，所有人回到圆球建筑前，分享情报。

    但当三人畏手畏脚地分开没几分钟，简科的大喊大叫声就将凯茨和温吸引而来。

    “温！凯茨！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简科像卖报小孩般在街道上飞奔大喊。

    “才几分钟，你能找到什么，”凯茨没好气地说道。

    简科高调的举动吸引来了一大批目光，众人嫌恶地看了一眼。

    这种自上而下的目光让努力不腼腆的女孩如坐针毡。

    温也紧张地揪住衣角。

    但所幸，路人的目光很快离开，只是脚步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三个孩子而已。

    简科露出一嘴黄牙，笑着说道：“我找到发财的好机会了！”

    “嗯？”温和凯茨一脸疑惑。

    上城怎么可能有底城人发财的机会？不被赶走已经谢天谢地了。

    “跟我来就对了！”简科满脸自信。

    很快，在简科的带领下，机械崇拜的繁华街道上。

    三个孩子来到一个摊位面前。

    ……

    摊主阳光帅气的脸庞唉声叹息，

    像是在感叹面前堆着的一堆白送的金灿灿的金海竟然无人问津！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身体即是虚无，血肉即是脆弱，机器引领我们，未来即是进化。在我这里注册会员，送一块金海……”

    莱顿有气无力地诉喊着自己的宣言。

    开摊当日，“布里茨狗仔中心”以惊人的速度收获了第一批忠实的信徒。

    无数个小手丫伸着，跟着莱顿的口号宣布成为机械进化忠实的狗。

    他们大多是想要赚点零花钱的小屁孩，口嗨对于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都是孩子！

    第二天开摊，莱顿就被一群家长围在中间，

    “谁要你的臭钱！”

    “不要带坏小孩子！”

    “我要去向皮城守卫举报有人散播邪教！”

    说实话，如果不是修斯家族，可疑的莱顿当天就会在皮城司法厅度过夜晚。

    于是，有钱的皮城人就这样把一枚枚金海砸回莱顿的摊位，并把那张小手丫签字按章的羊皮纸协议撕得粉碎！

    而后，是一群小屁孩被带回家教训的哀嚎，以及被警告严禁靠近莱顿可疑的摊位！

    免费才是最贵，白送更是陷阱！

    家长们说，那是恐怖的邪恶魔法，用金海诱骗小孩，目的是得到孩子们的灵魂！

    于是，整个发条步行街都对莱顿的摊位敬而远之。

    莱顿·修斯继“月下骑手”之后，又得到了一个称号——“小·塔姆·肯奇”。

    “布里茨狗仔中心”还未起步，就遭到了滑铁卢般的打击！

    此刻，三人成行的阴影遮住了摊位。

    莱顿眼前一亮，看向面前的凯茨三人。

    “老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只要加入你那什么会员，就送一块金海？！”简科带头问道。

    “底城人？”莱顿反问。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

    难道加入会员还要核对身份，不是上城人不送金海？

    对视之间，三人默契地用眼神交流，最终温和凯茨还是“说服了”简科，选择点了点头。

    因为他的称呼是底城人，而不是地沟耗子。

    莱顿看向诚实的孩子，灿烂一笑，“当然，进化的大门为所有人敞开，愚钝的我们只需追随即可获得福祉。”

    三人对视一眼：有点可疑，像是地沟里说大话却不兑现承诺的炼金男爵。

    “我们需要做什么？”简科又问。

    “很简单，只需要在这里写下你们的名字，”莱顿拿出一张羊皮纸，“然后对外宣称，你是……某位大人的狗。”

    三人再对视一眼：当狗？更加可疑！

    “如果我们只写下名字，可以吗？”

    “也行，效益是相当的，但要记住，你们已是进化的信徒，血肉的藩篱终有一天会成为枷锁，只有追随……那位大人才可以拯救自己。”莱顿老神在在，一股教父般的语气。

    三人最后对视一眼：信徒？藩篱？太可疑！

    艾克老大的委托、布里茨的承诺，两块金海已经足够埃乐蒂妈妈高兴好几天，没必要涉险！

    眼神闪烁，就在简科都下定决心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莱顿又说道：“我看你们骨骼惊奇，与那位大人有缘，决定送你们每人两块金海。”

    ……

    钟声响了九下。

    太阳已经彻底没入地平线，把天空染成深红、淡紫和橘黄。

    但凯茨三人仍迷失皮城宽广的街道上。

    四周的炉火、机器的嗡鸣和熟悉的化工废气都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来到了工坊林，但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维克托的工坊实验室在哪？

    入夜后，工坊林的街道笼罩着一片黑暗，如同底城般只剩点点灯光，让凯茨分不清门牌。

    “都怪你俩，写个名字都慢吞吞的犹豫半天。”简科埋怨。

    “不像有人，连名字都不会写，”温和简科互戳痛处。

    凯茨不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腰包六块金海沉甸甸的重量。

    最终，他们还是在那个可疑至极的摊位写下名字。

    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

    六块金海对底城普通家庭来说都是一笔难以拿出手的财富，更何况对于他们这群地沟孤儿。

    只是，莫名其妙地加入莫名其妙的组织。

    对心思细腻的凯茨来说，终究蒙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阴翳。

    凯茨感觉，总有一天这个组织会经历人们的质疑和暴风骤雨，就像此刻无助的他们一样——

    腰包中的食物和水早已吃喝干净，长途跋涉使他们饥肠辘辘。

    但又不敢迈进皮城高大上的餐厅消费，哪怕腰间有六块金海！

    上城好大啊。

    凯茨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下城区，万家灯火在她眼前铺展开来。

    连成蛛网一般的脉络，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条向下蜿蜒的街道。

    这些灯光连成的脉络由粗到细，越到底部越是昏暗，像某种毛细血管一样扎根进那条冒着蒸腾绿气的峡谷里。

    那条狭长的裂谷顶端发出霓虹般的彩光。

    彩光映射到头顶氤氲的雾气，经过无数散射折射，最终形成那种斑斓的绿色，萦绕在峡谷上方……

    那里，就是祖安，他们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