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家。”

    大步上前，昂热冲正走向校门的四人张开怀抱，单边眼镜反出亮光，冷漠的眼神隐匿，只是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来一点掌声！庆祝英雄们平安归来。”

    没有继续向前，留出半个身位，隔着校门重新修缮的轨道，与微笑脸的少年对视。

    “哦哦，这个距离！”

    芬格尔挤在围观人群中，发出不和谐的感慨。四周鼓掌的学生们见怪不怪，无视他，继续为失踪半个学期才归来的探索队喝彩。

    “怎么了？”

    路明非自觉承受不住满堂荣誉，沐浴在人群欢呼中什么的，还是饶了他吧…以小动作溜到废柴师兄身边，不解地开口询问。

    “港片中，两个人距离这么近，不是要亲起来，就是要打起来…你没看过《古惑仔》？”

    “看过是看过啦…”

    挠了挠头，拉住肌肉壮汉，拽着他往外边挤，路明非生怕人们凑过来询问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想好了一套说辞，但真的临近事前时，还是有点紧张。

    “可恶，耽误我看好戏…”

    嘴上嘟嘟囔囔抱怨不停，芬格尔还是跟在路明非身后，帮他挡住人群的压力。

    其实，没人会在意过程，所有人要的只是龙王身陨这个结果。

    不过嘛…考虑到小师弟离开这么长时间，蹭不到免费宵夜的悲剧，让他再担惊受怕一段时间吧。

    喧闹的人群没有因为一两个人的离场就平息，目光聚焦在校园门口，见证历史性的时刻。

    “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语气温和平静，可是命令的意味根本没有掩饰，昂热有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但，涉及到龙族，而且是龙王时，他就激动得浑身颤栗，复仇的路途太漫长了。

    漫长到几乎看不见终点…

    “当时…什么都看不清，我们是躲在青铜城内的偏房，在战斗的余波中幸运逃过一劫。”

    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我点了点侧额，装作恍然大悟，连忙补充，让对面老头的笑容更加真切。

    “不过，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确认死亡，这点毋庸置疑。”

    “很美吧？”

    突兀的话语让苏茜和诺诺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校长这是抽哪门子风，战场何来美感可言，明明全是铜锈味和血腥味。

    “啊啊，这个，您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动作自然，错开老人的贴面礼，我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压低声音，于他耳边浅唱。

    “我会的。”

    没有因被嫌弃而尴尬，顺势跨过分割校园内外的界限，昂热拥抱两位还云里雾里的女生后，主动提起她们的行李箱。

    “再次欢迎你们，回到卡塞尔的怀抱。”

    掌声雷动，每个人都在为贴心的校长，勇敢的学员，充满人文关怀的学校庆贺，场面和谐，却无人知晓，那把锋刃闪着红芒的大马士革钢折刀距出鞘只有一步之遥。

    风波总会平息，人们在忙碌中就忘却几日前的狂欢，更别说，还有另一项极具吸引力的新闻曝光，覆盖掉过时的焦点。

    学生会会长，凯撒-加图索，当众正式向他的女友，红发巫女陈墨瞳，提出订婚。

    失而复得的珍惜还是久别重逢的冲动，在猜测和议论中，轰轰烈烈的大戏开场。

    豪门贵公子和刚刚继承家业的女富豪，怎么看都充满话题性，算得上标准恋爱校园剧的剧情。

    但女主角在众目睽睽之下，犹豫片刻后，婉言拒绝，头也不回地离开铺满玫瑰花的礼堂。

    就像魔法下，衣裙得体妆容精致的灰姑娘，在进入宫殿邂逅王子前的一刻退缩了，坐着南瓜车狼狈逃回到自己破烂的小窝。

    此时此刻，秀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灰姑娘躺在床上，高举手机，盯着屏幕出神。

    “来了！”

    听到敲门声，诺诺跳起来，随意地拉好衣服，连忙下床，打开门，将外面的人放进来。

    见满脸无奈跟在自己闺蜜身后的美人，诺诺心情瞬间明朗，紧紧拥抱一下苏茜后，推着她温柔地将她赶出门外。

    “提前说明，我来是因为苏茜，有什么事吗？”

    除了那个‘一生只有一次的闺蜜请求’，还隐隐有失控的迹象，所以我只好亲自来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命可不属于她自己。

    “…你知道我家的事吧？”

    “废话。你全家…仙逝的消息还是我告诉你的。”

    翻了个白眼，没把话说得太重，毕竟始作俑者当面嘲讽受害人…太过恶趣味了点。

    虽然对她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连表演的欲望都没有，笑着签署继承协议，实属带孝女。

    “哦…”

    有好多问题想问，有好多话语想倾诉，诺诺不知道该怎么对眼前半个患难之交开口，说自己…其实很害怕很迷茫，手机里那封死亡晚宴的邀请她差点就要前去赴约。

    这些事，在熟悉的朋友面前没法开口，博取无用的关心，也解决不了当下的困扰。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死神存在？”

    “唉唉，别走啊！我是认真的，听我说完啊！”

    拉住起身欲走的少年，诺诺十分认真，注视着那对古井无波的黑眸，郑重其事。

    “我信，好了吗？没事的话就容我先告辞…”

    打断心不在焉的敷衍，诺诺再次强调，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稍稍展露脆弱易碎的过去。

    “是真的！我第一次产生灵视的时候，看见它了，黑色袍子，将妈妈的灵魂抽走。”

    “噗！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

    出乎意料的反应，少女松开手，连连后退，靠在墙上，才在笑声之中获得一丝丝安全感。

    “你！”

    怒视着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的少年，就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他不知礼数，侮辱自己生命中最珍视的人的事实。

    “我？我很好～托你的福，听到了不错的笑话～”

    看着逼近的俊脸，诺诺没空欣赏完美容颜，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又气又惧，想要找借口否认，却因为内心的感觉无法逃避。

    “你真以为，他们会允许下贱的牲口孕育子嗣？哪怕单纯只是名义上的后代。”

    “你什么意思！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妈妈！”

    犹如受伤的小兽低声嘶吼，委屈又愤怒地瞪着没有情绪的黑眸，可惜太弱小时，连生气都显得格外无害且可爱。

    “得了吧，以你的天赋，难道没怀疑过故事的合理性？”

    “贫穷，无知，虚弱，却能寻着飘渺的血缘，跨越千山万水…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对此嗤之以鼻，有些事，存在于印象中就好，不能深究。

    “你！你不明白！母爱是世界上最最最伟大的奇迹！”

    双手捂住头顶，浑身失去力气，身体虚弱地滑落，跌坐在墙角，像只坏掉的人偶。

    “那你来说！我看到的，我经历的，我过去的，到底是些什么…”

    声音越来越低沉，不愿意承认，不然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她的人生够惨了，给她留点希望…哪怕是虚假的希望也好啊！

    “还不明白吗？”

    俯身的少年遮住灯光，阴影下，少女蜷缩娇躯，脸埋在膝盖间，脚趾紧紧扣住地面。

    “龙王，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不止能改写现在和未来。”

    耳边温热的气息并没有带来丝毫暧昧，反而让少女身体颤抖如筛糠，像只被吓到的鹌鹑，可怜，无助，又如此悲惨。

    “他们甚至可以，”

    徒然降低的音调仿佛在揭露什么终极秘密，唯恐惊扰到他人，招惹来某种恐怖的东西。

    “改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