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行刺事件后,杨周论功行赏,却偏偏略过浙兵和川兵,气得刘传嗣在营中破口大骂。
数日后,几名不速之客来到了辽东经略行署。
“东厂?这帮宦官来找我做甚?”永祚一朝由于锦衣卫指挥使骆怀瑾深受宠信,东厂行事变得低调甚至毫无存在感,此次他们造访着实让杨周觉得意外,下令将来人请进大唐。
访客中领头的正是曹虎,杨周同他寒暄几句,就令仆人看座上茶。
“原来是曹公公,今日来我这不知有贵干?”杨周打量着不久前救下自己一命的年轻宦官。
曹虎干笑道:“据报前些时日叛贼佟潜龙混进辽都,大人可有耳闻?”
“啊?这我委实不知,捉拿奸细不应该是厂卫和巡检司的职责吗?”
“传闻他来辽都是同一些官员勾连…”
“公公这是怀疑老夫通敌咯?”杨周顿时脸色铁青。
“不敢不敢,大人是圣上的股肱之臣,在下怎敢怀疑您。”曹虎仍旧皮笑肉不笑地说话,“只不过佟逆在黑水国官职不低,见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在下特来向大人问些线索。”
“原来如此…”杨周面色缓和了下来,“这事钱公公也知道?”
“他老人家自然是知道的,才让在下办这案子。大人还记得之前辽都桃花巷杀害巡检司官兵的案子吗?”
“听说凶徒和来行署的刺客是同一人,老夫还要感谢公公那日出手相救。”
“大人客气,之前的连番血案和行刺可以断定此人所为,他是努先老贼的侍卫,和佟潜龙一道来的辽都。”
“原来如此…”
“佟逆的赏格是五百两银子有官衔升一级,白身赐百户职。桃花巷中八成是官兵撞见了他们所以被灭口,佟逆冒险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见杨周一怔,曹虎继续说道:“据说当日大人您和李效柏李大人也在附近…”
“我们相约饮酒,怎么知道他也在?”杨周下意识地反驳道。
“大人还记得当日的细节吗?”
杨周捻着胡须末端思忖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好罢,那天是效柏约我去杏花楼喝酒,到的时候他确实已经等在雅间里了。”
“二位大人可有随从?”
“我和他都是微服,我带了几个亲兵,效柏也就带了两个家将,才喝几杯就听沸沸扬扬地说桃花巷有人杀官兵,我们两个就过去看了。”
“那两个家将大人认得吗?”
“认得,一个叫祖长生一个叫孙守正,都是久随李家征战之人。”
“祖长生…孙守正…”曹虎又问了些前前后后的细节,便起身告辞。
“李家在辽东经营几代,关系盘根错节,你们没有实据万不可像这样盘问他!”临走前,杨周再三叮嘱。曹虎走后,他坐立不安,盘算良久后唤来个亲信家人交代了一番,就打发他出去了。
次日午后,刘传嗣忽然急急找到夏恒,要拉他一起去经略行署,夏恒十分诧异问起缘由。
原来刘鼎接到杨周的手令,命他和刘传嗣父子前往行署议事,刘鼎心中疑惑:杨周素来同自己有嫌隙,眼下既没听闻紧急军情又不是惯例到行署议事的日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碍于军令只得准备动身前往,由参将刘兆龙代理军务。刘传嗣担心有诈,好说歹说让刘鼎带上五十家丁又赶来找夏恒同去。
刚到行署,辽军守备吴德胜已经等候在门口。一见刘鼎,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总兵大人辛苦,杨大人就在行署里等您。今日所议甚是机密,随从人等还请留步。”
刘传嗣正要理论,却被刘鼎制止,无奈只得留下家丁在门外,自己强带夏恒跟随刘鼎进了行署。
来到议事厅,夏恒陡然感觉气氛不对,杨周端坐大位,通道和隐秘处却似乎藏着不少人,厅中亲兵也如临大敌。
刘鼎并不在意,上前施礼道:“大人召末将前来不知何事?”
“近日得到消息,有官员勾结黑水叛匪,特请将军来问话。”
见他态度傲慢,刘传嗣怒不可遏,冲着杨周说道:“大人!我们刘家世代忠烈,有什么好问话的?只有那些贪生怕死假公济私之人才会卖国求荣!”
“放肆!”杨周的脸气成了猪肝色,“你平日对本官不敬就算了,今日要问的就是你!”
“老子光明磊落,你审个㞗?”
杨周冷笑道:“本官问你,为何佟潜龙来辽都后,凡是奸细犯案的地方都有你?”
“这我怎么知道,我在的地方大人你不也都在?”
杨周一时语塞,急了眼喝道:“你私通黑水鞑子被本官撞见也说不定,先把你拿下再细细盘问!来人!”
话音未落,两厢和厅外涌进大群官兵,同杨周的亲兵一起将刘传嗣和夏恒等人团团围住。为首开原总兵马树,对刘鼎喝道:“刘大人,奉经略大人之命请各位交出兵器,莫让马某难做!”
刘鼎怒视杨周道:“经略大人今日是铁心给传嗣安个通敌之罪了?”
“心里没鬼就放下兵器让本官细细审问,如果清白自会放你们回去。”
刘传嗣见父亲犹豫,连忙大声说道:“放屁!父帅莫听这老匹夫的,我们落到他手里还有好?”
杨周大怒,喝令官兵上前拿人,抵抗者格杀勿论,厅中一时剑拔弩张。
就在火并一触即发之时,一个阴柔的声音传来:“这大冷天的一个个火气咋这么大啊?”
伴随话音,镇守太监钱顺在曹虎等人护卫下来到议事厅外。
“钱公公?”杨周顿感不妙,“我正详查部下通敌之事,怎么连您也惊动了?”
钱顺面露受宠若惊之色:“杨大人这是要折煞咱家了,这不前些日子圣上感念辽东将士们辛苦,又担心你们日久生隙,还特地写了道秘旨叮嘱咱家多居中调停,务要助各位大人同仇敌忾剿灭叛匪,这不我一听说你们吵起来了,就急忙赶过来。”
“这点小事就不劳公公费心,我只是让刘将军父子来问个是非曲直,怎奈他们桀骜不驯我也是没办法才用强的。”
“通敌的事自有楚大人和东厂在查办,刘大人是朝廷宿将忠心耿耿,要说他家有人通敌我可第一个不相信。再说哪有把家眷丢在老家却自己叛国的?”钱顺说着看了看曹虎,“小虎子,刘大人父子我可是保下了,你们可要抓紧揪出通敌之人,把辽都的奸细一网打尽!”
曹虎连忙答应,杨周见他作保也只得顺水推舟地撤了官兵放刘鼎等人回营。
行署大门外,刘鼎父子再三谢过钱顺。正要辞行时,曹虎趁势问道:“那晚见识少将军和这位哨官武艺,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夏恒慌忙自报姓名和官职,曹虎对钱顺说道:“义父,东厂在辽东人手捉襟见肘,日后如有大案,孩儿可否斗胆向刘大人借人?”
不待钱顺开口,刘鼎笑道:“正愁钱公公恩德无以为报,如有用得着我部的,自然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