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谎言
两个人算是吵架了,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
子笙住了一天的院,确定没什么问题就办了出院手续,即使是在吵架中,上官闻颢还是嘱咐清妍来接她。
上官清妍今天穿一身粉色的小香风套装,漂亮得体,不像是来医院接人,倒像是去赴宴,她有一双跟上官闻颢长得很像的瑞凤眼,此刻正盯着子笙瞧。
“跟我哥吵架了?”
子笙换好了衣服,说:“没有。”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夫妻吵架还不是常事。”一大早,哥哥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医院接子笙,语气虽然不好,但关心是遮掩不住的。
“真没吵,就是拌了几句嘴。”子笙说。
“怎么样?要不要冷他几天,去我那住。”上官清妍提议。
子笙一笑,她这个妹妹专门给她哥使绊子:“不用了,本来没什么,被你这么一搅和,回头再被爸妈知道,又无端的为我们操心。”
“你这个儿媳当的,比儿子还孝顺。”上官清妍不免夸赞,难怪爸妈都喜欢子笙。
子笙说:“其实你不用特地跑这一趟,我打电话给司机来接我就行了。”
上官清妍一笑,说:“我哥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吗?他就是想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安抚安抚你罢了。”
“他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这会儿倒是让你来劝我。”
上官清妍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吵架,但多半是哥哥不对:“我哥他一直就是这个脾气,你看在他爱你的份上,别跟他计较。”
“我没真跟他生气。”
“那现在送你回家?”
“嗯。”
上官闻颢有应酬,回来的时候子笙已经睡着了,半夜才觉得有人从背后将她搂入怀里。
子笙后背贴着上官闻颢的胸膛,他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子笙没动,上官闻颢又说:“我错了还不行吗?”
子笙脸半埋在枕头里,闷声问:“错哪了?”
“我不该乱吃醋,不该动手打人。”上官闻颢像个孩子一样认错,又撒娇道:“我不也受了伤,下巴到现在还青着呢,他下手也没留情。”
子笙翻过身,对着上官闻颢说:“你活该。”
“我是活该,我不承认错误了嘛。”上官闻颢见子笙心软,他得寸进尺道:“那你也心疼心疼我。”
子笙仰着亲了他下巴一下,说:“还疼吗?”
上官闻颢在黑暗中沉沉笑了一下:“嗯------还有点。”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这样------”上官闻颢吻了下去。
晟宣的新项目启动之后,上官闻颢忙得焦头烂额,连着方子维也跟着加了好些天的班。这天,子笙刚洗完澡,上官闻颢就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才八点不到而已。
上官闻颢脱下西服外套,挂到衣架上,说:“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子笙笑了一下,去卫生间拿来了吹风,到沙发上坐下。上官闻颢掬起一缕发缠在掌心,一点点的用吹风吹着,子笙不由笑了一下,他问:“笑什么?”
“还记得上次你给我吹头发,我当时心里就想,不知道你还给多少女人吹过头发。”那时她还脸红,觉得不好意思。
吹风机的风带着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扑面而来,上官闻颢说:“我这辈子只伺候过你。”
风声阻断了上官闻颢的声音,子笙没听清他说的,便问:“什么?”
上官闻颢关掉了吹风机,说:“我说,你是在吃醋吗?”
“我吃什么醋,那时候咱俩什么也不是。”子笙说。
上官闻颢把人拉到怀里,说:“可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了我喜欢你,你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我不知道。”那时,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什么,忘不了陆屿江,抵触上官闻颢,几次三番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他,可是见着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又会不舒服。
子笙穿着保守的睡衣,上官闻颢手却不老实的沿着衣摆探到了内里,他指尖温热,划过她的背脊,子笙一阵酥麻,他又撩拨道:“怎么不穿我送你的睡衣?”
子笙一想起那件睡衣就脸红,蕾丝吊带,太性感、太暴露了,她可穿不出来,只能说:“我怀着孕,腰围都胖了一圈,怎么穿?”
“我喜欢看。”上官闻颢手掌下肌肤如凝脂,他轻轻揉搓着,掌心都沁出了汗:“穿给我看吧,子笙。”
子笙被上官闻颢抚得难受,屋内烘着地暖,她只觉得热,哑着嗓子说:“又没正形。”
上官闻颢的手抵着子笙的后背,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他埋进她颈窝,鼻腔里全是她身上的清香,他叹息:“别离开我,子笙。”
“怎么会。”上官闻颢的话让子笙很惊讶。
“答应我。”
“好。”子笙安抚道:“我不离开你。”
新年,子笙和上官闻颢回BJ住了两个礼拜,跟家里的亲戚们都照了个面,方家算是认可了上官闻颢这个女婿。
从BJ回来,上官闻颢就又忙得不可开交。
过了年,子笙就接到了不好的消息,陆屿江的母亲病危了。之前陆屿江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接,后来只得给她发了信息。
子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陆屿江声音疲惫,他说:“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再打扰你。”
“你母亲,她------”子笙问不出口。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说也就是这个把月的事了。”陆屿江说:“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母亲她想见见你。”
“见我?”子笙觉得奇怪,她跟陆屿江母亲的关系并不好,江照秋一直不喜欢她,她想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是。”陆屿江说:“你能来见见她吗?”
“好。”子笙没有再拒绝,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不管她们之前有再多的矛盾,在生死面前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子笙没有耽搁,换了衣服,便让司机送她过去。
到了医院,只有陆屿江在,他看见她来,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她引进他母亲的病房:“我就在外面。”说完,他退出去,关上了门。
江照秋的精神很不好,大多时候都是睡着的,听见关门声,她幽幽转醒,看见子笙,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声音涩涩的说:“坐。”
子笙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知道要说什么。
江照秋看了一眼子笙隆起的肚子,说:“没想到方小姐这么快就结婚了。”
病房里很安静,除了各种体征监测仪发出怪异的滴滴声。
“让方小姐跑一趟,是想对方小姐说声对不起。”江照秋突然说。
“阿姨?”子笙疑惑,就算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也没严重到要特意对她说抱歉的地步。
“我其实并不讨厌你,也不反对你跟屿江在一起。”江照秋手伸了一下,似乎想去握子笙的手,可是因为没力气,抬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子笙朝前挪了挪,主动握住江照秋的手。
“那为什么------”子笙不能理解。
“因为当时有人去英国找了我,他告诉我其中的利害,说屿江假如执意放弃以函而选择你的话,他将无法在致远乃至整个行业立足,我若是为屿江好,就应该阻止你们在一起。”江照秋回想起那人的样子,礼貌而客气,但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在向她施压,逼她妥协。
子笙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她声音几乎有些发抖:“那人是谁?”
江照秋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但上次在观山堂,我们遇到的那次,我听到以函叫他表哥。”
子笙大脑已经无法运转,她愣在那,耳边江照秋的话似乎越来越微弱:“对不起,方小姐,我这么做给你和屿江都造成了伤害,但是做为一个母亲,我没有办法。”
子笙笑了笑:“没关系。”
“屿江不知道这件事,如今你们都各自有了家庭,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江照秋请求道。
“我知道。”子笙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谢谢你。”江照秋放心的闭了闭眼睛,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这短促的谈话。过了一会,她又睁开眼:“希望方小姐现在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你这样善良,应该幸福。”
江照秋又累得睡了过去,子笙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就这么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了出去。
陆屿江见她出来,从长椅上起了身,说:“我母亲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母亲就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对我说句抱歉而已。”子笙既然答应了江照秋,就不会把这些事告诉陆屿江,再说,说出来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我送送你吧。”陆屿江眉间有深深的忧愁,现在母亲这种情形,人力已是不可为了。
“不用了,司机在外面等我。”子笙婉拒了:“你多陪陪你母亲吧。”
子笙转身往前走,陆屿江在背后又叫住了她:“笙笙,我------”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可是却没有了说这些话的立场,最后他只能说:“再见。”
子笙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子笙直接回了家,一见门,就看见上官闻颢也在家。
他见子笙回来,就着急问:“你去哪了?”上次的事他还心有余悸。
子笙没有回答上官闻颢的话,而是问:“你这个时候怎么在家?”
上官闻颢说:“我下午要出差,回来收拾点东西。”
“要去多久?”
“大概一个礼拜。”上官闻颢边说,边进了书房,出来后又说:“要不你去爸妈那住吧,你一个在家里,我不放心。”
子笙扶着桌椽坐了下来,只觉得疲惫,她说:“我能照顾自己。”
上官闻颢看了子笙一眼,觉得她神色不对,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她跟前问:“你怎么了?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子笙抬头望着上官闻颢,突然一瞬间,她觉得他很陌生:“我刚才去医院了,陆屿江母亲病危,我去看看她。”
上官闻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张从他脸上一闪而过:“是吗?”
“她告诉了我一些事。”
“什么事?”
“这要问你。”
“问我什么?”
“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吗?”子笙很失望:“我以为你上官闻颢是个敢做敢当的人,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敢承认吗?你就是个懦夫,不折不扣的小人!”
子笙猛地站了起来,身形晃了一下,险些没站住,上官闻颢伸手想要扶她:“我做什么了?”
子笙用力推开他:”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去英国找了陆屿江的母亲,你拿陆屿江的前途威胁她,所以她才会一开始就反对我跟陆屿江在一起,她只以为你是为了以函去做说客,她根本不知道你的目的是我。”
“是又怎么样!”上官闻颢终于承认:“我就是要拆散你跟陆屿江,我就是要得到你,我上官闻颢想要的人,我就是要得到手。”
子笙不敢置信:“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想想都不能忍受。陆屿江有什么好,他但凡坚定一点,我都不会得逞。你在他心里从来就排不了第一,他根本保护不了你,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什么生活你知道吗?”子笙冷冷地望着上官闻颢:“我想要有他的生活,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下半辈子都有他陪着。”
上官闻颢双眼微红:“你终于说实话了,你终于承认自己还爱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到现在你都觉得自己没有错?”子笙终于知道上官闻颢为什么总是患得患失,他就是怕,怕她知道了真相,怕她知道他在她背后都使了哪些龌龊的手段。
“我爱你,我想娶你,想跟你长长久久在一起,我哪里错了!”这世上只能他能给子笙最好的生活,只有他是全心全意对她好。
“上官闻颢,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子笙失望透顶,甩开他的手臂往卧室去。
上官闻颢转身抓住她不放,子笙冲他嚷了一句:“放手!”
上官闻颢几乎红了眼,仍是倔强的抓着她的胳膊,子笙看着他的样子,怕自己心软,转过脸去说:“你正好出差,我们都各自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我不要冷静,我只要你。”上官闻颢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起性子来。
子笙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拿手去掰他的手指,铁了心不肯原谅他。
“你为了陆屿江非要跟我置气吗?”他手指被她掰的生疼,就是不肯放手。
“你为什么不明白,这跟陆屿江根本没关系。”上官闻颢霸道惯了,从来就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可她不是一件物品,她是个人,她不光需要他爱她,她更需要他尊重她。
“我是不明白,我一直就不懂你,不懂你口中所谓的爱,我就知道爱就是占有,就是不讲道理,就是全心全意对你好。”上官闻颢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我跟你说不通,你再不放手,我就搬去堂哥那里住,你知道他的脾气,他不会再让你见到我的。”子笙失了耐心,不得不搬出方子维。
上官闻颢一点点松开她的胳膊,子笙从来就知道拿什么威胁他最有效,他不能失去她,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他都不会让它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