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家主母
朱四郎还是小看了他打杀一头猛虎的影响了。
周边村子听闻朱家出了个打虎的少年英雄纷纷前来看望,其实也就看个热闹,人人都想看看这个能一人打死老虎的少年,前两天还好,朱家门外除了本村的村民外只有个别的外村之人。
但第三天开始,这人就多了起来,搞得他想睡个懒觉都难,天不亮,外面就开始有嘈杂的交谈声,前两天的人开始跟后来的人吹嘘,什么那老虎身长足有三丈{一丈约等于3.3米},身边跟着被他咬死的伥鬼,什么虎牙是血红色的碰了会力大无穷,每日都很热闹。
唯一的好处是他家的田地也被人帮忙操持,并承诺秋收的事不必担心,他们自会料理,请他这位打虎英雄好好养伤,朱四郎也就勉为其难的好好休息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明明看起来很重的伤却很快就开始结痂,这两天伤口处发痒,如同有小蚂蚁在爬,想挠挠但被母亲骂了,这是他这几天唯一的小烦恼了。
二哥在三天后回来了,先是让请回来的郎中看了看四弟的伤势,见其无恙,心中稍稍安定,待送走郎中后,便开始和母亲和四弟滔滔不绝的讲起这两天的经历,他先是借了牛车想把老虎拉到县城去卖了,但是奈何这老牛腿肚子直哆嗦,死活不敢动,只能是被他和他的小兄弟们用板车拉走的。
二郎进城头一站就去找了主家--李家,李家的大公子见了这么大的一头老虎也是吓了一跳,在二郎跟他解说了这段时间村里发生的事,李家的大公子李敬轩也是啧啧称奇,又听闻四郎受伤,大手一挥直接把老虎买了下来,并且请了郎中让他和二郎先返回村子给四郎看伤。
二郎本就心忧弟弟安危,听闻李大公子一说,直接同意,带着郎中火急火燎的就赶回来了,正常往返四五天的路,愣是三天就回来了,等李大公子和母亲说完这件事后想再找朱二郎再聊聊,结果二郎早已一道烟似得走了。
这李家主母年不过四十,不过和四郎的母亲不一样的是李家主母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头发也并未花白,脸上皱纹相比于朱母更是不值一提,不过有一样她们二人倒是相似,就是都没丈夫,朱母的丈夫是上山打猎失踪了,李母的丈夫则是早亡,也正因如此,当初朱母前来献田投奔的时候,李母才会那般优待。
“轩儿,你说那朱家四郎多大。”
“他二哥看着二十出头,比我小上两三岁,老四的话最大也就十四五吧。”
李家主母又轻轻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道:“我依稀记得当年那个雪天,朱氏带着三儿一女来咱们家投田,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当时只是觉得朱氏可怜,要是咱家不接纳,其他孩子倒好说,可那婴儿多半是活不下去了。”
李母又道:“轩儿,我依稀记得当年那个婴儿,其他大多忘了,只是依稀记得那个婴儿的眉毛和眼睛煞是好看,很清澈明亮。要不咱们去看看那孩子吧”
“母亲,就算要看也是让他到咱家来,哪里有主家去看佃户的道理。”李敬轩颇为不解。
“就当是散心了,自从当年一见,我就总觉得那孩子日后必定不凡,我觉得咱们李家日后富贵或许都在那孩子身上。”“母亲,你这也太看的起他了,他一个农家子,这辈子都会在田里刨食,怎么可能会富贵,更别说给咱家富贵了。”
在这世道上,王爷的儿子还是王爷,将军的儿子还是将军,地主的儿子还会是地主,至于像朱家这种人家,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更高的阶层。
作为社会的最底层,你能活着就是最大恩典,当然只要你看不见更好的生活就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活的差。人们往往会与自己最接近的人比较,但当看到与自己差距过大的人的时候,往往就变成了谦卑,变成了顺从,变成了理所当然,高位的一点施舍就会被千恩万谢。
最后李母还是没犟过儿子,或许是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合身份,她便让下人给朱家送些布匹去,以做奖励。
再说朱家。
大约二哥回来后的第二天三姐回来了,带着三姐夫,同样是个憨厚的庄稼人,这是四郎记事后第二次见到三姐,和印象里不同的是,三姐今年十九岁,从小被送去做了童养媳,模样俊俏,性格温婉,但是一双手却是粗糙,可见在夫家也是没少干活,不过三姐夫倒是会心疼人,把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山货放下,陪朱母说过话后就出去干活了,又是劈柴又是拿着锄头要下地,倒是个话不多的实在人。
又过了两天大哥也回来了,在印象里大哥和父亲最像,沉默寡言,温柔细腻,从来只是闷头干活,自从父亲失踪,大哥便主动担起重担,后来李家给推荐了一个当木匠学徒的活,本来是让二郎去,但大哥心疼弟弟舍不得,便自己去了,这学徒可不是什么好活,举行过拜师礼后,师傅打骂都是寻常,就算打死也不用偿命。
不过大哥这次回来带了不少东西,各种吃食和布匹,再看大哥,高了不少,壮了不少,面色红润,皮肤也没以前那么黑了,倒是憨厚的笑容从未改变。
可以说这是自从朱父不在后一家人凑得最齐的一次了,虽然源头不是太好但是朱母看着眼前儿女们不禁流泪,众儿女连忙安慰母亲。
“娘是高兴,自从你们父亲没了,咱们家还是第一次,你们父亲要是还在,要是看见你们长大了,我也算没辜负你们的爹”
众人安慰起母亲,不久朱氏也破涕为笑,关心起各个儿女来,尤其是出嫁了的三女,又问何时要娃娃,当晚难得的点了灯,众人聊到很晚才睡。
如果日子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平静就好了,可是此时的朱四郎并没有想到,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将会改变包括他在内无数人的命运,他是唐王朝的掘墓人,是世家门阀的终结者,但眼前听着哥哥姐姐说话频频傻笑的少年,才是为王朝填上最后一刨土的毁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