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三国之挽天倾

第五章 道人意欲挽天倾

    “大将军窦武意图谋逆,现已伏诛,逆党速速罢手。”又是一道响彻整座洛阳城的号令席卷过每个人的耳畔。

    承武门处。

    “陈仲举,你当真还要继续顽抗不成。”张角劝诱着对方,脸上却未因天上传来的声响而掀起分毫波澜。

    此刻的陈蕃仅仅余下一颗头颅,却仍保持着活力。全因他所布下的主卦为乾,并以自强不息之象运“地天泰”,方才能够维系生命。

    但到了这一步,他的挣扎也已基本是无用功,王甫绝不会坐视他的头颅回归自己的肉身。

    事实上,倘若不是张角阻止,令王甫去处理那些闯出承明门的太学生们。他失去防护的身体必然会被王甫毁去,以绝后患。

    那张衰老的面容上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陈蕃言道:“一个修阴阳五行的术士只用雷法就把我收拾了,这可真是人外有人啊。”

    “阴阳五行,可衍万物。我用的虽是雷法,但亦受五行加持。”

    “这个道理我岂会不知,说到底,还是技不如人。事已至此,张道长,何不让我见识一番你方才焚毁军阵的六丁神火?”陈蕃请求着。

    “陈仲举,你已身首分离。我的六丁神火不烧物亦不焚身,唯以炁为燃料。你如今触之,必死,这又是何必呢?”

    “张道长,明明我的学生冲过了承明门,你却不见忧色,想来必是提前布置了阵法吧。窦游平他错走一着,如今便是想辩解我等无叛逆之心想来也不可能了。“

    “与其平白受那牢狱之苦,倒不如死在道长你的真火之下。终归还是我的错啊,没能想到他们竟有胆量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谋逆之举。但世家绝不会罢手,道长你既布下此局,接下来又当如何呢?”

    尽管身在局中,陈蕃却也比大多局外人看得更清楚。

    他们在舆论上向太后施压,要求诛杀曹节、王甫等人。曹节、王甫所行俱是触犯汉律,假以时日,太后必被说动。年幼的天子又无主见,涤荡朝纲的机会就在眼前呀。

    陈蕃的错料也在此处,大家都在按规矩办事,不会采取更加激烈的举动。

    曹节与王甫等人却敢诱骗皇帝、讨取诏书,砸碎了大家都默认的规矩。这固然能令胜负只决于这一夜之间,但天下世家的力量岂会仅有如此,接下来世家的反扑他们又该如何应付呢?

    “陈仲举,你说错了一件事。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博出一线生机。你惯于在这规矩中做事,把他们看作砧板上的鱼肉。“

    “但若是死亡无法避免,他们就敢于践踏一切律法,我不过是轻推了一把罢了。更何况,他们如今所做的,乃是讨逆之举,可无犯汉律之忧啊。”

    “道长何必逞这口舌之利。规矩自有其道理,这是汉室与世家们一道遵守的共识。他们欲要当那朝生暮死的蜉蝣,您又为何要掺和一手呢?”

    陈蕃内心满是不解,若无张角插手,即便曹节、王甫殊死一搏,窦武与他未必没有胜机。毕竟曹节、王甫所做的本就是行险之举,岂有必胜之理?

    但本应答如流的张角却沉默了,良久,他才从怀中取出一枚手掌大小形似令牌的黑色炁物。张角此身乃阴神出窍,那所携的自然只能是可藏于元神中的炁物。

    “陈仲举,汝信命否?”

    “你我既是术士,又怎会不信呢。”陈蕃回答得却很平静。

    在术士中,命运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出身的家庭与自身的禀赋这种出生就注定的被术士称作命数,那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变数,也称作运数。

    术士的推衍说到底就是依靠天道读取命数,然后将变数纳入计算,从而推算出一个结果。

    倘若能纳周天之变,合先天之命,便可通晓过去未来。

    这就是术士所理解的命运。

    “那倘若我说,原本的命运中在数十年后大汉便将分崩离析,从此诸侯并立,百姓流离失所。陈仲举,你该如何?”

    “即便再强大的术士,想要推衍数十年后的未来,那也必然是错漏百出。煌煌大汉,岂会倾覆。张角,你莫要危言耸听!”即便身败将死也未曾有多少情绪波动的陈蕃此刻表现出明显的怒容。

    但这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恐惧。

    正是因为陈蕃对张角作为术士强大的认可,才会恐惧他口中推衍而出的结果。

    “这并非我的推衍,而是天机令所记载的命运。”

    “曾经武帝与王逆手中的天机令?”

    饱读诗书的陈蕃怎会不晓得刘彻与王莽的历史,而在他们的故事中,天机令都充当着一个不容忽视的角色。但这两位天机令的令主似乎都未能打破天机令记载的命运。

    “陈仲举,何不一道与我看一看呢?”

    或许是陈蕃将死的缘故,张角终于有一个机会向人倾诉自己的内心,毕竟世上唯有死者是不会透露秘密的。

    张角将手搭在了陈蕃的头顶,炁在两人交接处流转,将两人带入天机令中那张角窥探了无数遍的画面。

    数百万人于大汉的各地揭竿而起,他们手持利刃,头扎黄巾,高呼道:“苍天将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画面中的那些人绝非训练有素的军士,他们的炁并不强大,可他们眼中似乎有某种意志支撑着他们,令他们无比的坚定。而站在他们前方的道人面容却酷似张角,像是衰老了数十岁的他。

    这场战争最终席卷了七州二十八郡。

    “百姓是很容易满足的,只要还有一口饱饭,他们绝不会握起兵刃,以性命相拼。陈仲举,现在告诉我,老百姓要被逼成什么样,才会甘愿随贫道揭竿而起?”

    张角没有说出答案,陈蕃也没有回答。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要杀了我们啊。张真人,你想要重造大汉,重新塑造一个所有人都能饱腹的大汉。因为无论你的起义是否成功,都会死很多人。”

    这一次,陈蕃不再称呼张角为道长,而是换做了与王甫所称的真人。

    “我想杀的仅有窦武一人罢了,陈仲举,你本不该死的。”

    “人总会因为各种缘由成为别人前进道路上的阻路石,我挡住了你的路,而你比我更强。本就该如此。如今乃是戊申年,离下个甲子年仅剩下十六年。张真人,你能做到么?”

    “我会成功的。”

    张角的手中,火焰缓缓升起。

    陈蕃的炁被彻底燃烧殆尽,术法几乎无法维持,但陈蕃没有挣扎。在弥留间,陈蕃能听清张角掷地有声的言语。

    “我讨厌刘志,因为他无能且昏庸,连带着百姓的生活都变得困苦,所以我也不喜欢这所谓的汉室。但我更无法容忍天下的无数百姓都陷入战火之中。无论因何,百姓都不该是欲望的牺牲品,他们应当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哈,真是个好口号。”

    “陈仲举,且看着吧。苍天将覆又如何,我自当,挽,天,倾!”

    道人最后的三个字几乎像是火药般炸响,手中愈发升腾的火焰彰显着道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