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海砍柴人到贾府小祖宗

第四十章 炮酒惊呼:小爷,高!

    贾赦眉头一舒,他自认为,已将老太太的心思猜透,这会儿的目光满是喜悦之色。

    贾琏瞧见老爷眼珠子瞪得溜圆,误以为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的眉色也是一喜,高兴道:“父亲,孩儿是这么想的。”

    “林妹妹她们都搬过去了,独留二妹妹在这边,她独自一人定然苦闷,咱们不如也将二妹妹送过去。”

    “如是二妹妹,将来能成为陆辞的妻室,往后再怎么论,父亲还是父亲。”

    贾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被一个年小几岁的人压着辈分,着实让他不痛快。

    迎春若是和陆辞成亲,他就摇身一变,成为大舅哥。

    况且这话,还是他陆辞亲口和妹妹们说,各论各的。

    贾琏话音刚落。

    贾赦顿时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贾琏。

    “你前面方说他和林丫对有亲事,况且,二丫头又不是你母亲所出,她如何争得过林丫头,做得了陆辞的正妻。”

    蓦地,贾赦目光一闪,直视低着头的贾琏脑门。

    “你是想让你妹妹,去当陆辞的妾室?”

    说罢,他的心思一动,倘或二丫头给陆辞当妾身。

    有这层关系在,他们之间的称呼必然混乱。

    等那时候,这位祖宗,怕是不好再腆着脸,让我下跪了罢?

    贾琏从老爷的语气中并没有听出半分不满,情知有戏,一叠声道:“父亲,不是的。”

    “珍大哥还说过,当年陆彦和敏姑姑定下亲事时,陆彦曾经提过一个要求。”

    “定国公原本有三个儿子,陆彦下面还有一位弟弟,五岁那年夭折了。”

    “定国公临死前留下遗命,让平南侯陆采抑或是陆彦,其中一人兼祧陆家三房。”

    “此事,定国公已给上皇呈了遗折,上皇那边也已同意陆家所奏。”

    “只不过,平南侯和陆彦都没有心思兼祧,他们兄弟便将此事,落在了陆辞头上。”

    “敏姑姑得知上皇同意,便对陆彦亲口说出:只要林妹妹是平南侯府这一脉,敏姑姑就不会反对。”

    贾赦再次从椅子起身,大步上前,用力地拍打在贾琏的肩膀上。

    “好好好!”

    贾赦实在是开心不已。

    大不了,他这头拜他为舅父,转过头,让那小子再老老实实跪他这个老丈人。

    二丫头,老爷我嫁定了!

    “既是这样,那你跑一趟东府找你敬大伯,就说林丫头她们都住过去了,我这个当父亲的,独独落下二丫头一人在西府,终归是不放心。”

    “就让二丫头陪着玉儿,一同住在东府。”

    “完事后,你再去劝一劝你二妹妹。”

    成了!

    贾琏脸色一喜,恭声应下。

    ……

    宁安堂。

    冉冉檀香与茶香四溢,缭绕着整个厅堂。

    两个小道士,一个忙活着薰笼里的炭火,一个负责檀香和沏茶。

    忙活完过继一事,稍作小憩的贾敬,方才得了空,派人去请陆辞会晤。

    这会子,上首的位置,左边坐着贾敬,右边坐着陆辞。

    门外是陆炮,还有陆酒。

    陆辞似笑非笑地看着贾敬,开门见山道:“你写的那封信,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就是想让我和王家,斗个你死我活吗?”

    贾敬撸高道袖,端茶浅抿,听完后面那句,顿时朝陆辞翻了翻眼皮:“你小子,莫要不识好人心。”

    “当初事发,参你父亲最狠的人,是都察院正五品右佥都御史,桂那。”

    “而此人,他和你爹都是前太子门下。后面发生平阳侯兵乱,他由王子腾出面斡旋,拜进内务府大臣田复荣门下。”

    “前段日子,你揍了蓉哥儿一顿,恰恰又是这个桂那参你一本。”

    说到这里,贾敬微微仰首,将茶盏搁下。

    “你爹先是出面拒了贾赦的提亲,后又极力反对和王家联姻,你就不想想,你爹为何会反对?”

    “当年,咱们这些开国勋贵,和元从勋贵斗得你死我活。”

    “作为新军异起的执牛耳陆家,一边动了元从勋贵的军权,这边又和我贾家因新军十镇,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明眼人一瞧,贾陆、抑或是陆王两家联姻,足以能让贾陆两家缓和冲突。”

    “可你想过没有?”

    “你大伯才是平南侯,而且,嫁的也是他的女儿,若是没有你大伯同意,你父亲也搅黄不了这门亲事。”

    陆辞敏锐地捕捉到贾敬的话中有话。

    当年王夫人和父亲不谋而合,搅和贾琏和堂姐的亲事。

    而后,王夫人又让长兄王子腾去陆家,替王昀提亲。

    最终,却被父亲一力拒绝。

    既然父亲如此忌惮和开国勋贵走得近。

    说明他的政治头脑还是有的。

    除非脑子秀逗,他才会去指使手握东大营的平阳侯起兵。

    难道是?

    当年父亲拒了王家亲事,王家咽不下这口气,方才暗中捣鬼报复,下套让他陆家钻?

    还是另有隐情?

    桂那和父亲是东宫门下,这是陆辞没有想到的。

    应该说,是陆辞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这点记忆。

    陆辞下意识想要十指交合,察觉到贾敬就在旁边,他手上的动作顺势端起茶盏,浅抿起来。

    前废太子、内务府大臣田复荣、王子腾、桂那……

    加之桂那和冯启礼的关系。

    而冯启礼又是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冯瑜的门生。

    这错纵复杂的关系,加之牵扯进大学士,顿让陆辞的压力骤升。

    但陆辞有理由相信。

    一年前,冯瑜就已经入了阁,他完全没必要拿身家性命,去赌一个从龙之功。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的老狐狸,绝对不会以身入局。

    既如此,那就从跳得最欢的桂那入手。

    打定主意后,陆辞将茶盏搁下,直视对方的眼睛,说道:

    “老道士,当年极力阻拦我堂姐嫁进王家的,是不是你在背后助力,提点我父亲,王家是白眼狼。”

    贾敬目光微凝,定睛看着对案的陆辞。

    过了片刻,交口称赞道:“不错!你小子聪明,单凭短短几句,便能揣摩出陆王联姻失败,是我在背后捣的鬼。”

    陆辞直言道:“你是不满王夫人,还是我那位老姐姐。”

    “抑或说,你始终对王家抱有戒心,惧怕王子腾将贾家的势力,鹊巢鸠踞。”

    贾敬不胜唏嘘:“不愧是老谋深算的陆思齐之孙。”

    “当年我爹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累及我也要辞官归隐。”

    “西府国公爷病逝后,贾家在军方再无人坐镇。政哥儿提了一嘴,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于是西府想了一出,由姻亲王家出面,再赋予贾家在军中的势力,保他坐上京营节度使一职。”

    “那王家女忒也可恨,好的坏的通通往她王家搬。”

    “他王家生怕受制我贾家,偷摸想了一出,欲和你陆家联姻,继而拿你陆家,起到牵制我贾家的念头。”

    “真真是白眼狼,我贾家保他王子腾在军中站稳脚跟,他反而不思报恩,还想着反制我贾家。”

    “倘或不是顾虑老太太高我一个辈份,那王家女,我作为贾家族长,早就叫她滚蛋了。”

    “可恨至极!”

    贾敬恨恨骂了一声,而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想要在府里住多久,便住多久。”

    “回头我让人,给你安排个幽静的院落。”

    陆辞不去理会对方后面的话,眼下的他心思顿起。

    贾敬没有撕破脸面,便是瞧在贾母是贾代善的正牌夫人。

    除了辈份压制,老太太除了是一品国公夫人,还是史侯家的嫡长女。

    史家兄弟在军中的势力,虽比不及贾家,但遭不住人家身上有两位侯爷爵位!

    如今的陆辞方才明白。

    后世有人说贾母是‘超品国公夫人’,贾敬作为族长,需要对她保持尊重。

    那真是在扯淡!

    堂堂内命妇太后和皇后,才是超品。

    你一个外命妇敢叫超品?

    莫不是和太后皇后平辈?

    上皇和天子的其他媳妇,见了你岂不是还要矮一头?

    先和你这个超品国公夫人见礼?

    历来那些大一统的朝代,除了皇家内命妇,就没有外妇册封为超品夫人的。

    严谨来说,那个超品国公,指的是贾代善,后面的夫人才是意指贾母。

    正式叫法,当是超品国公夫人贾史太君。

    实际上,贾母的外命妇诰命,只是一品夫人。

    陆辞神游间。

    贾敬朝小道士招手,后者躬身领命,进了里间。

    再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檀木锦盒。

    贾敬接过递给陆辞,说道:“珍哥儿那个孽畜卖了几块地,从四家国公府筹集七万两。”

    “如今,你家里的地皮已过契,死者为大,我往里面加了五万两。”

    “合计十二万两,权当我贾家对不住你陆家的赔礼。”

    陆辞凝眸,定定看着对案的贾敬。

    贾敬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很明白。

    这就是变相的赔礼道歉,实际上,他是想要把贾珍买卖地皮一事,盖棺定论。

    陆辞也不扭捏,伸手拿起檀木锦盒,发力将之朝门外甩出。

    门外的陆酒抬手轻松接下。

    贾敬见对方收下,垂眸端茶掀了掀茶盖,说道:

    “很好,你且安心在这里歇下,直到靖宁侯回京,你都不必有后顾之忧。”

    陆辞见状,情知对方送客。

    起身出了宁安堂,带着一脸便秘的陆炮和陆酒离开。

    行了一柱香的时间。

    陆炮见四下无人,实在是忍不住,低着头嘀咕出声:

    “小爷,那块地,终究是国公爷,拿命拼下来的祖产,咱们就这般算球了?”

    陆酒亦是不解地看着陆辞。

    小爷不会是被那尤氏,给迷住双眼了吧?

    难道小爷要睡了她,好让贾珍的棺材盖都捂不住?

    不然的话,陆酒属实难于理解,小爷为啥要收下锦盒。

    虽说十二万两,远远超出那块空地皮的价值。

    但怎么着,那块地也是锦绣坊独一无二的位置!

    陆辞驻足,两只手分别拍打在他们二人的脑壳上面:

    “你们两个,简直是蠢死了。”

    “小爷我一没过契按手印,亦没有口头答应。”

    “你见我什么时候,应承他将地皮给卖了?”

    “哦哟!”

    炮酒二人瞪圆双目,齐齐失声喊了出来。

    “小爷方才拿的是什么?”

    “乱讲,我什么时候拿了?你们没有瞧见,我气得把它丢了出去。”

    陆酒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锦盒,将它举到小爷跟前。

    陆辞眼一瞪:“拿远一点,这是一盒子粪土。”

    “呃……”

    陆酒气短,钱财不就是粪土吗?

    行吧,小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头再把这个粪土,交给小爷的大丫鬟就是。

    “小爷的意思是,咱们还要夺回宅地!”

    “那是自然,且等查清楚半年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地呀,自然会重新回到我的手上。”

    “那贾蔷不是说了,如今锦绣坊正在如火如荼昼夜赶工。”

    “保不准,咱们明年就能搬回去住。”

    “小爷,高!”

    炮酒佩服得五体投地。

    吃他家住他家拿他家。

    到最后还要骗他全家。

    该!

    谁让他贾家算计小爷来着。

    ……

    时光匆匆,转眼过了三天。

    贾家老亲接连上门吊唁,让贾樯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随着昨日最后一批亲友登门,宁国府大门,又渐渐落得冷清。

    林黛玉、三春、湘云于昨日下午方才搬进宁国府。

    如今的宁国府西路前院,属实是整个府邸最为热闹的场所。

    贾敬在府里待了三天,于昨日离府,出城回玄真观修道去了。

    他在离府前,仔细嘱咐过尤氏和贾樯。

    最后留下两句话:陆辞想要住多久,便由着他去。

    另一句话,便是交待他们,将惜春和林家丫头她们,安置在西路前院。

    即早年前,贾敬命人翻新修建,潜心读书的地方。

    昨儿个尤氏拖着病体,将一众姑子安排妥当,又往对岸的独院,找陆辞那位祖宗请了安。

    自从陆辞也搬进前院,贾樯就再也没有踏足半步。

    且说宁国府这个前院,处于整个宁国府西面。前面和宁荣街一墙之隔,它的后面是贾家祠堂。

    西路院和正院有一道高墙隔开。

    从正院仪门那边,另有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直入贾家祠堂。

    西路前院有数座别致的独院。

    更有早年间,贾敬高中进士,春风得意的他大举土木,命人盖了春怡阁。

    诚然,这处地方,也是贾珍和贾蓉身死之地。

    贾敬曾派人问过陆辞是否忌讳。

    陆辞抽空过来瞧上一眼。

    发现门前栽有两株梧桐树,一共两进院。

    过了堂屋,东面是小花园,西面建有二层阁楼。

    二楼后面,是一处活水小湖。

    从廊台上面打眼西瞧,可以将贾赦的东跨院,尽收眼底。

    再往西边,就是贾政的荣禧堂。

    春怡阁门前有一条小溪流径,对岸是一片雅致的别院。

    那边正是林黛玉等人居住的地方。

    陆辞搬进来的当天,便给这个地方改了个名字。

    【西溪花间】

    取这个名字的缘由,便是因为尤氏提过一嘴。

    在明年入春至深秋时分,这处地方的空气中,随处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届时各种花朵竞相绽放,形成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异景。

    那些绚烂的花海,从南面一直延伸到北面的宗祠墙下。

    五彩斑斓的花朵在阳光下摇曳生姿,遍布各式争奇斗艳的花儿,将整座前院包裹。

    壮丽得像一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