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相逢
恍恍惚惚之中,肖遥只听到有人告别,听到有人起身,听到鞋底踏在木地板上的细微的响,听到木门开闭时栓钮的吱呀声。这一阵声过后,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只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馨之气,一本书在油灯的映照下,孤独而平安地躺在桌上。
肖遥才回过神来,知道云霓已回房去了,便拿过书来翻阅,只在那七大派的书页上看来看去,心里已暗暗决定:明日和云姑娘一起,到那七大派的选拔处试试!
夜幕揭过,朝阳又起,肖遥美美地睡了一夜,只觉得周身舒畅,神气旺足。还未起床,就听得外面人声沸天,歌吹鼎盛,忙起来收拾妥当,带着包袱往楼下走。
到得楼下,只看见座无虚席,耳边嘈嘈切切,那店小二在其间穿梭来往,忙得不可开交。正四处张望,就看见云霓举着手招呼他。
“肖遥,这里。”
肖遥见了,在人潮中挤了好一会儿才挨到云霓所在的位置,忙坐下喘息,喝了一杯茶才缓过劲来。
“云姑娘,你真早啊!”
云霓笑道:“心里激动,一夜都睡不踏实,早早就起来了。你瞧,今天人可真多了。”只见那人流径直往那广场涌去,闹闹哄哄,真比那年节时分还热闹。
两人吃过早点,方才朝那广场走去。虽则街道上人挨人挤,可甫一入广场便如那鱼儿入海,顿觉开阔起来,人流朝不同的擂台散去,几万人在这广场上竟显得稀稀落落的。各处的擂台围挡连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肖遥浓眉一紧,愁道:“云姑娘,这广场颇大,两百余个围挡,咱们如何找到那七大派选拔的所在啊?”
云霓往四周一瞧,用手指了指排队的人,答道:“这还不简单么?七大派的擂台前排队的人肯定是最多的。”
肖遥点点头道:“嗯,有道理,我瞧前面人很多,咱们走吧。”
二人正欲往前走,却被一个形容猥琐的汉子拦住。只见那汉子面露神秘之色,走近他们道:“二位可是来参加各门派的选拔的?”
肖遥与云霓对望一眼,心中皆没好气地想:不是的话何苦来此,这人真是有病。正欲绕开他,那汉子忙张开手拦住道:“二位且听我说,既是参加选拔,那我稍后说的可能对二位有帮助哦。”说罢又神秘地一笑。
二人见他说得煞有介事,一惊一乍,也来了兴趣,便站住了听他要说些什么。
汉子见稳住二人,方才如连珠炮一般说了起来:“你们还在为五花八门的门派而不知如何选择而烦恼吗?你们还在像无头苍蝇一般闷头乱撞吗?你们难道就不想在方寸之间纵览天下门派吗?”说到这,他朝四周望了望,才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却又将名字掩住。
云霓眼尖,早瞧见那书便是《天下门派排行榜》,有心想耍他一耍,哪知还未开口,便听得一声脆生生的女孩声音响起:“二位莫信,这人是个骗子。”
三人一同回首,只见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短发女孩走过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甚是喜人,黄裳花鞋,身量不高,小巧玲珑,身后簇拥着四五个随从打扮的精壮汉子。
肖遥朝那女孩拱手道:“姑娘好,不知你说这位大哥是骗子,是何意思?”转身一瞧,却哪里还见得着人?一愣,笑着摇了摇头。
女孩亦是一笑,答道:“那人卖的书,实在信不得,二位若买了,可会吃大亏哩。”
二人心中感激,觉得这小姑娘实是善良。云霓道:“其实那书我早有了,只是想瞧他要耍什么把戏,这才让他啰嗦了半天。倒是劳得你费心了。”说罢拿出书来,在女孩面前晃了晃,肖遥亦诚挚地感谢了。
女孩瞧见二人可亲,心中欢喜,说道:“若早知姐姐机敏如斯,我就不来多事了。”说罢轻轻笑了,声若银铃。
当下三人互相作了自我介绍。原来这姑娘名唤唐婉儿,乃是北平府守备副参将的千金。她的父亲曾经是龙山派弟子,痴迷武学,她自小耳濡目染,也起了习武的念头,因此长到十五岁上,正好遇着七大派十年之后再次公开招收弟子,就求了父亲前来参选。唐参将本就感激武学给予自身的恩惠,因此也欣然从之,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武道一途有所成就,走一条与寻常女子不同的道路。
肖遥叹道:“婉儿姑娘出身如此不俗,竟对武学有兴趣,真是难得!”
唐婉儿长于武学之家,性子爽利,当下答道:“肖大哥谬赞了,婉儿自小性子粗野,对于读书写字、绣花女红甚是不耐,虽也读了几本圣贤之书,却对它讨厌得紧。”说罢又笑吟吟地补充说:“肖大哥,以后称我‘婉儿’便好了,‘姑娘’什么的实可不必,莫不成我还是小子么?”
她话说得俏皮,逗得二人都笑了起来,又见她对身后的随从说了几句话,那几人便四散离开了。
“云姐姐,肖大哥,婉儿想和你们一起,一个人太无聊了,好不好?”说罢,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二人。
云霓对这小妹妹颇有好感,走过去挽着她的手道:“有何不可?我正愁没个伴哩。”两人又互相打趣了几句,渐渐熟稔起来。
唐婉儿挽着云霓的胳臂,三人一齐向前走去,忽而望向肖遥道:“肖大哥,你准备选择哪个门派呢?”
肖遥挠了挠头,笑说道:“我还没想好呢。总之,先陪你们到七大派那里看看吧!不知婉儿你作何打算?”
唐婉儿神秘地一笑,说道:“我也先看看再说。”
三人不多时便来到了人最多的那个围挡,只见前面挂着一条长布标,上书七个酣畅淋漓的墨色大字“北青剑派选拔处”。是一个布棚,四围遮得严严实实,右边、左边各一道门,门口皆有守卫,应试者从右边那道门进去,自左边那道门出来。
那些很快出来的人个个是垂头丧气、神情懊恼,但不多会儿便接着往别处排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