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NPC今天觉醒了吗

55-棋局

    我回过神来时,所有宫人都跪在地上,白瓷的碎片上沾着红色,而我的双手被白布裹了一层又一层。

    林笺坐在我身边,一下一下拍在我的背,好像是在给我顺气,可那一下一下拍得真的很疼。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问,“韩晴兮呢?”

    林笺莞尔:“我让她先回去了——余馨刚才按不住你去外面喊人,正好遇见了玉姎,我和元曦妹妹便一道来了,她现在在看着药炉子呢。”

    元曦给我看药炉子?我鄙夷地想。

    “元曦妹妹也是觉醒者,她告诉我了。欢欢,你可以放心。”似乎是看出我的疑虑,林笺安抚道,“元曦妹妹也想加入我们。”

    听到“加入我们”四个字,我想到了韩晴兮木头一样的身体。

    这三年,我……和我密谋造反的人是谁?我到底是疯了,幻想出个人来!

    “林笺,我……”

    我对不起你。

    林笺歪头,疑惑道:“欢欢,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换了话题:“承佑这些日子还好吗?”我很久很久没见过他,说想不算想,说不想,也不算不想。

    “婉宜夫人常去看他,”林笺道,“毕竟是她亲姐姐的血脉,她到底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承佑也喜欢她。”林笺将头上一只翡翠珍珠鸳鸯簪取下给我瞧:“她生怕我怠慢承佑,还给我送了不少东西。”

    翡翠与珍珠亮闪闪,鸳鸯的雕工也精致,算是好东西。

    可是,唐云末要是和想你交好,为什么那天还言词中伤你呢?

    “文淑妃,本宫思念孩子,你还是将承佑送回本宫身边吧。”我揉了揉太阳穴,后脑勺酸胀,好像有胶体充进去一般又重又涨。

    总觉得有什么我忽略的事情。

    林笺失落道:“我也想承佑回到你身边,可是欢欢,是陛下下的令,你说了不算。”说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蓄满泪水,“陛下真是狠心!”

    “我说了算……”我喃喃,随后正色道:“本宫是皇后,就算陛下不喜问罪,也是本宫和陛下的事。文淑妃,你还是将承佑送回来吧。”

    林笺沉默不语,我直勾勾盯着她。

    “可是,我舍不得……我自幼被折磨,已经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我实在舍不得……欢欢,我——”

    “云安!你在做什么!”

    一声药碗碎裂的声音传来,浓烈的苦味让我头晕目眩。

    元曦愤怒的冲到我面前,敷衍地行了个礼:“敢问皇后娘娘,文淑妃何曾冒犯了你,你竟然要夺走她的孩子!”

    承佑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孩子?那分明是唐云初的,再不济也是唐云末的,什么时候成了她林笺的!

    哦,钟染。

    我的阿染弟弟,将他送给林笺了。

    “元曦,你逾矩了。”我说,“你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元曦忿忿:“皇后娘娘好气度,是容不下妾身吗?”说着,她拉住林笺的手:“既然如此,妾身与文淑妃告退,您好好喝药,妾身祝您长命百岁!”说罢,径直向外去了。临了,甚至一脚踢飞了碎瓷片。

    余馨怯怯看向我:“娘娘,您不要生气……”

    我何曾生气?

    已经没有什么可值得我生气的了。

    我看向殿里其他宫人,见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我,像我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孤立无援。

    “收拾一下,然后退下。”我淡淡道,“本宫乏了。”

    余馨几人听了如蒙大赦,连忙收拾了东西退下。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全部动作,感觉自己是在世界之外。

    见他们走了,我的肚子却咕噜咕噜响了。饥饿的感觉,很久没有了,但我很怀念。怀念,但是不喜欢。

    我的目光移向花瓶里的花。

    花的味道没有想象的那么好,那么好看的花,怎么尝起来那么苦。

    我匍匐在地上,如猫狗一般啃啮花瓣,双手的白布有红色浸出。

    咕咕。

    一双猩红的眼在窗口盯着我。

    我抬头望向它,嘻嘻一笑,背部脊柱弯起,最后吊起脑袋,往后仰着歪过去。“咕咕。”我说。

    一张纸条。

    正月十六,晴空寺,酉时。

    好,

    好好好,

    我倒要看看,一直和我谋反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我将纸条吞进腹中,懒懒地唤道:“余馨。”

    余馨果然立刻从门外探出头:“娘娘有何吩咐?”

    我说:“去请陛下。”

    阿染弟弟,姐姐有事情和你商量呀!

    “你说谁?”钟染的神情有些愧疚——他竟然也会愧疚——他好像不太愿意同我说起承佑,“皇后,不必管他。”

    “他怎么了?”

    “皇后,你不要难过,我们会有孩子,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他温柔地揽着我的肩膀,希冀道,“皇后,你知道吗,朕从上一世就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希望我们有自己的孩子。”

    他分不清爱与执念。

    我其实也分不清楚,但系统版面懂得。

    我很好奇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为什么会懂得,但这对于我来说太遥远太复杂,也没有那么重要。

    年承佑死了。

    与我相依为命的孩子死了。

    “陛下可否将事情告诉妾身。”

    钟染有些诧异,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平静。他小心翼翼问:“皇后,你还好吗?”

    “妾身很好,谢陛下关心。”

    年承佑死于疾病。

    而他的“母亲”,是个药童。

    药童的儿子死于疾病。

    就像师祖当年病逝一样。

    我想笑。

    “文淑妃没有给他请大夫吗?”

    “她请了,皇后不要多心,是承佑福薄。”

    “妾身知道了,只是……妾身想,为那孩子祈福,愿他来生平安顺遂。”平安顺遂,是钟染上辈子求之不得的东西啊。

    钟染饶有兴致地看向我:“皇后这是想去哪里祈福?”

    “陛下认为哪里好?”

    “要不然去月明寺吧?”他似笑非笑,“皇后的情郎,不就在那里吗?”

    我身体一僵,连忙跪下:“陛下明鉴,妾身并无情郎。”

    钟染的手一下一下地叩着桌子,慢慢念着:

    “云起鹰落月不明,

    老僧青灯拜古佛。

    若求故人再相见,

    且盼元夕梦中逢。

    “皇后,朕没有背错吧?遥想当年朕与皇后初见,也是因诗生情。如今皇后却用诗和情郎……这是忘却了朕与皇后的情啊。

    “皇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