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鲨帮的诸位船长齐聚一堂，举行会议。他们总结了金鱼袭击带来的损失：一艘护卫舰沉没，一艘居住舰沉没，多名船员确认死亡，还有更多的船员失踪。

    “以及……秋爽，死亡。”大鲨鱼沉重地说。

    “也不一定，”秦涛波说道，“他被鱼生吞下去，说不定现在还活在金鱼肚子里。”

    “怎么可能！”其他船长表示质疑，“早就在里面被消化成鱼屎了！”

    “他不是一般人。”

    “对，他长出了两条发光的胳膊，可即便如此，该变成屎还是得变成屎！”

    “就算变成屎，也比普通人变得慢一些。”

    “秦船长，难道你想救他？”

    “我听从大鲨鱼的指示。”

    众人把目光聚焦在大鲨鱼身上。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应该不认为秋爽还活着。但是，他倒是很想把那条金鱼给杀掉，跟秋爽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复仇。

    所以，游鲨帮的老大如此说道：“秋爽还活着。”

    “啊？老大，您怎么也冒出这种荒诞的想法了？”

    “游鲨帮从不违约，”大鲨鱼继续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看到尸体，就不应该断言秋爽已经死了。”

    大家都明白了大鲨鱼这番话的含义。他想要把金鱼的肚子切开，把秋爽从里面拽出来。在座很多人都面露怒色，他们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结果老大还要去招惹那条金鱼。

    大鲨鱼也明白这其中的风险，如果失败，轻则船破人亡，重则游鲨帮全军覆没。但如果成功，大鲨鱼就会成为立下“击杀金鱼怪物”这一卓越功勋的领袖，被以后的游鲨帮永远记住名字。

    “我也赞同营救秋爽，”罗萝说，这位年轻的船长因紧张而声音有些颤抖，“因为秋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哼，你又有什么说法？”

    “秋爽是金鱼的目标。当时，秋爽主动牺牲自己被金鱼吃掉，所以我们才能逃过一劫。”

    “你怎么知道秋爽是金鱼的目标？”

    “因为……因为……”罗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够了，”大鲨鱼说道，“这些事情本就有许多超出我们认知范畴的东西，也没必要去纠结这些东西。总之，我提议讨伐金鱼，可有异议？”

    无人发表异议，众人皆服从大鲨鱼的权威。

    “那么，接下来讨论方案。谁有想法？”

    “金鱼并非无敌，我们的炮火攻击对它有效，”方浪风皱着眉头说，“问题是，它的速度太快，我们没法在它击沉我们之前杀死它。”

    “那就让它动不了。”一位年轻船长提议。

    “我正是这么想的。”

    “那么大一条鱼，怎么控制住它？”有人提出质疑。

    “把它钓起来，”方浪风说，“钓鱼。”

    “哈哈，”秦涛波大声笑道，“不愧是擅长打渔的方船长！”

    “这根本不可能！上哪去找这么大的鱼钩！”

    “食品舰上用来处理鲸鱼的那个钩子，能行吗？”大鲨鱼问道。

    “肯定不行，”一旁的食品舰负责人说，“食品舰的重量不够，不仅钓不起来，反倒会被金鱼拖下水。”

    “那游鲨号的重量呢？”

    “这……应该够了，到时再把结构补强补强……”

    “老大，您打算用游鲨号冒险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船长说，“如果游鲨号沉了，游鲨帮可就……”

    “我知道风险。但是我决定冒这个险，”大鲨鱼斩钉截铁地说道，“必须要杀了那条金鱼。”

    会议结束，船长们回到各自的房间。

    大鲨鱼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墙上的一张张照片，脑子里想的却是一个个船长们离开会堂时脸上的表情。有的兴奋，有的愤怒，有的悲伤，有的绝望，有的平静。

    他这是把所有人的命摆上了赌桌，去赌自己名垂后世。如果不是他找到“去救秋爽”这个借口，他现在已经被赶下老大的位置了吧。只是因为这个借口太过符合游鲨帮“从不违约”的传统，所以船长们还愿意服从他。

    准备工作用了两天。游鲨号上安装了一个巨大的钩子，技工们想方设法地不断加固。火炮等各类武器都经过了仔细的检修，炮弹也很充足。

    索敌队伍乘着快船在洋面上疾行，向大海中发射全自动型探测器。这些小机器们随波逐流，在电量耗尽前不停歇地将探测信息送回游鲨号。

    金鱼的位置锁定了。极东海域，接近风暴带。穿过风暴带，就会到达人们口中的“彼岸”。彼岸到底有什么呢？没人去过，没人知道。那只是一个没有实感的概念存在于人们的常识中。没人能穿过风暴带这一坚固无比的屏障。

    如果金鱼打算前往彼岸的话，那游鲨帮就没辙了。好在它不打算这样做，或者是它也没法穿过风暴带，总之它在风暴带附近停住了。

    游鲨帮舰队全速前往金鱼的位置。大海尽头的黑灰色墙壁逐渐清晰，以厚重的旋风的模样在海员们眼中成像。那里就是风暴带，残暴的龙卷从呻吟的海面直抵黑压压的乌云。

    一股股风暴就像撑起天空的柱子，观者无不胆寒。

    探测器捕捉到了金鱼的身影。它浮在海面上徘徊，奋力扭动身躯，想要钻进那风暴之中。

    在漆黑的风暴聚集之处，当有闪电划破暗色之时，金鱼巨大的伤痕累累的身体清晰可见。

    鱼钩已经放下去了，鱼饵是一艘船，上面装有自动发射的火炮。护卫舰们散开，排好阵型。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大鲨鱼一声令下。

    站在游鲨号甲板上的大鲨鱼收起望远镜，把视线从金鱼身上移开。他快步走回办公室。猛烈的海风吹得他制服乱飘，还让他的秃头感到凉飕飕的。

    “作战开始！”

    鱼饵船上的大炮自动瞄准金鱼，发射炮弹。别看船小，大炮的威力可不小，否则没法吸引金鱼的注意。代价就是大炮的后坐力远超船的负荷，最终船会毁掉。这种损失对游鲨帮来说当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金鱼终于转过身子来了，它注意到了鱼饵，然后游了过来。

    见此庞然大物过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金鱼张开大嘴，咬钩。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金鱼挣扎起来，试图摆脱钩住嘴唇的鱼钩。同时，钩子开始慢慢抬升。

    游鲨号船身倾斜，剧烈晃动。吱吱嘎嘎的摩擦声和摇晃声不绝于耳，仿佛什么东西要散架了。

    恐惧攫住了所有人的心，把呼吸的力气都夺走了。大鲨鱼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默念墙上那些照片里的人的名字，不停地祈祷。

    鱼钩抬升到最大高度，金鱼的近半个身子都暴露在水面以上。

    船还没有沉。

    “开火！”大鲨鱼怒吼着下令。

    已经排好阵型的护卫舰一个接一个地对金鱼开炮。炮弹精确地命中金鱼的头部和腹部。

    它就是个活靶子。

    这次的炮火攻击，比迎击金鱼那次强得多。金鱼血肉横飞，腥味四溢。

    炮火连天，持续不断。

    硝烟浓到连海风都吹不散，炮声甚至压过了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