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听了都低头看尿袋。

    赵增瑞吃惊地问：“你是说你一进屋就注意到了尿袋的尿量位置？”

    安康点头：“常年干护工，习惯了。”

    赵增瑞无语了。

    这一屋子医生包括自己没有一个人注意尿袋的，而在医院最不起眼的护工一进屋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对安康的信任感暴增，随口问：“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赵院这话一出口，安康立刻就觉得有多道杀气向自己刺过来，其中最强的一道就来自己身边的小陈医生。

    “赵院，这可是涉及到诊断治疗的问题，我只是个护工。我能发现病人头痛脑热之类的不舒服，但怎么诊断怎么治病我就不会了。”

    安康说完，刺在身上的杀气顿时消失。安康心说你是一把手在你的地盘当然想怎么就怎么说，想怎么问就怎么问，没人敢顶撞你。

    可我不行啊，没听过“医生一动嘴护工跑断腿”这句话吗？我要是说了还不得得罪一屋子医生。

    赵增瑞这时也觉得自己平时这么问医生问习惯了，问安康问的太随意。便转移了话题：“吕院长向我介绍你时说你很专业，我还有点不信，现在看确实专业。”

    安康连连弯腰，“谢谢谢谢。”

    “他还说你在老年病人心理护理方面很有心得，哄老头老太太有一套独特的方法，我岳父住院期间的护理可就交给你了。”

    “我会努力的，就看我和老爷子投不投缘了。”安康可不敢满口答应。

    “我老爸脾气可好了，你们肯定投缘。”屋里那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插话。

    接着她过来拉安康往外走：“你懂心理护理？我问你件事。”

    安康只好跟着她出去：“大姐您是……”

    “住院的是我爸，赵增瑞是我丈夫。”

    “是嫂夫人哪……”这位敢情是院长太太。管一把手的一把手。

    “我叫佟琳，你还是叫我佟姐吧。”

    “佟姐。”

    “我把你叫出来不是我爸身体的事，傻子都知道水管不出水，不是没水就是水管堵了，怎么让水出来是大夫的事，咱不操那些心。我找你是增瑞说你懂心理护理，哄老头老太太有办法，我问你，晚上你一个人在病房护理行不行？”

    安康马上感觉到这话不那么简单，一个人护理和哄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我刚来不知道老爷子身体的情况，具体需要几个人我也不敢说，我能保证的是我自己可以不偷懒。”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一会儿我妈肯定会留下陪我父亲，昨晚就在这住一宿了。她一辈子强势惯了，我和增瑞拿她没办法，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妈撵走？”

    “撵走？这个我可不敢。”

    “你试试。我爸住院就够闹心的，我妈再住这里，我在家都睡不好。”

    “我只能说是劝一劝，成不成不一定。”

    “行，把你电话微信都给我留一下，我爸有事别跟我妈说，找我。”

    “好的。”两人互留电话微信后回了病房。

    屋里的医生在安康说出导尿管不出尿后，就找到了不排尿的原因，一是膀胱里的血块太多。二是导尿管细，血块把导尿管堵住了。

    重新给老爷子换了粗一些的导尿管后，小陈医生现在变成了管道工。戴着一次性乳胶手套坐在椅子上，拿着一个注射器对着导尿管的一个空腔往里推水，往外抽尿，椅子前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桶。

    安康心里偷着乐，护工倒尿也就跑趟卫生间的事，医生要是想把膀胱里血块都弄出来，来吧你就，不抽个一两个小时别想停下来。

    小陈医生看到赵院及夫人对安康的态度，心里后悔得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光。他是走林主任的门路进了二院，目前还是试用，一心想留在二院处处极力表现。

    刚才和安康前后脚进的屋，安康一眼就注意到了尿袋的异常，可自己就是没注意到这个露脸的机会。假如是自己先发现的并说出来，那自己留给赵院的印象可就不是一般的好了。

    现在只能拼命抽尿，努力表现来加深印象。

    抽了一会儿，管路通了，尿袋开始快速膨胀。尿袋里不断流进碎纸片一样的血块，在袋中漂动游移，然后沉下去。

    见尿袋快满了，安康拿着尿壶过来准备放掉尿袋中的尿。小陈医生用胳膊挡住安康，然后放下注射器，打开尿袋下面的开关，尿袋里的尿全部流到了蓝色的桶里，碎小的血块黑黑的，在尿液中翻飞漂舞。

    赵院等人听到流水声都围过来看桶中的血块，纷纷说膀胱里血块太多，某些部位仍有出血点等等。

    众目注视之下，小陈医生更加卖力地注水抽尿。

    安康明白了小陈医生为什么不让把尿倒掉而是流到桶里，这些尿就是他的成绩他的功劳，倒了其他人能看到吗？

    不过，不肯倒掉却在鼻子下面放着半桶尿熏着干活，这番操作也是骚得没有谁了。

    排出了大部分的尿，佟有山舒服了许多，向安康招手，安康过去：“老爷子，有事吗？”

    佟老爷子把安康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你按按，不胀了。多亏了你呀，谢谢啊。”

    小陈医生听了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明明是我在这儿玩命的抽尿，怎么成了护工功劳了。

    安康可不接惹众怒的功劳：“这都是医生们的治的好，不用谢我。”

    老太太可不给这些人面子：“怎么不该谢你？你一进来就看出不对劲了，我们这么多人在屋里都没看见。”

    这番话说的屋里的医生都挂不住脸，可谁也不敢吱声。

    别说她是大院长的丈母娘，仅凭她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你就不敢顶嘴，急了骂你几句都得受着。

    赵增瑞也不好说什么，问小陈医生：“差不多了吧？”

    小陈医生立刻有了存在感：“还得抽一会儿。”

    “那你接着抽，我们去医办商量一下。”

    众医生跟着赵增瑞出去，佟琳说老太太：“妈，咱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