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放下笔做了几个深呼吸说：“朱丽，我不会化妆也没给人化过妆，你教过我护理，就再教我一次化妆吧？”

    安康闭上眼睛，在脑中回想着自己见过的女人化妆，包括电影电视里的场面。

    温晴怀孕后就不化妆了，生了孩子后没时间化妆。近一年天天起早贪黑的在市场摸爬滚打更想不起化妆了，安康无化妆经验借鉴。

    想着电视里的女人化妆的程序，安康再次拿起眉笔描了上去。这次如有神助，两条眉毛画得清晰自然，接着又涂了口红，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护士提醒：“打点腮红。”

    安康在护士指点下找到粉扑，打上腮红算是完事。

    化完妆的朱丽看上去脸色不再瘆人，一副沉睡的模样。

    吴主任仔细检查了一遍对身后的护士说：“让他们进来吧。”

    随着车轱辘吱吱吜吜的声音，太平间的车停在隔离帘外，黄色的盛尸袋拉开拉锁平铺在车上。在太平间守护人的帮助下，安康抱起朱丽轻轻放到车上，回头看吴主任，吴主任点头：“拉上吧。”

    安康把盛尸袋抻开，包裹住朱丽的全身，从脚开始往头部拉拉锁，快拉到头部的时候吴主任转过了脸。

    康丽群和两个护士尽管压抑着还是发出了呜咽声。

    安康把拉锁拉到头。

    太平间守护人推起车向外走，安康、吴主任、康丽群跟在后面相送。

    走了几步吴主任回身对安康说：“安康，谢谢你。”

    安康双手连摇：“不谢不谢。”

    推车刚出ICU，从电梯里出来一辆手术室的车，病人头上缠着渗血的纱布，纱布缝隙间甩出一根引流管，一看就是刚做完手术的。

    吴主任对安康和康丽群说：“来病人了，你们快回去吧。”

    安康和康丽群站在原地目送太平间的车慢慢进入电梯，同时叹了气。

    手术室跟车来的医生向康丽群主动打招呼：“康姐，你也在呀？”

    康丽群看一下车：“什么情况？”

    医生：“这人就是撞朱丽那个车的司机。她也够倒霉的，车停在那儿被后车给撞出去了。偏偏没扎安全带，头部、胸部都有骨折。”

    安康上前端详一下患者的脸：“这不是那个明哥的助理吗？就是房地产大老板蒯东明的助理，姓刘。”

    医生点头：“对，副驾驶位坐就是蒯东明，也没扎安全带。伤得比她厉害，进十号手术室四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呢。”

    挖草，今天卷进车祸里的人怎么都是我认识的？

    一行人进入ICU。

    刚进来，心中的那点悲伤与感叹立刻被ICU里的乱像整没了，

    吉顺光脚站在地上吵着要换床位。

    九号床和十号床挨着，刚才虽然拉上了隔离帘，吉顺还是能听到那边的声音。当时他还不能确定邻床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毕竟是ICU，床头抢救的事经常发生。等他看到朱丽被抬上太平间的车，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一直迷信安康手里没死过人，会给自己带来好运。现在安康当着他的面送走了一个，立刻觉得安康是个不祥之人，说什么也不住九号床也不要安康护理了，非要换个床位。

    康丽群走过去训吉顺：“你吵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想换床是吧？除了十六号床，其它的床位你随便挑。”

    吉顺选了离九号最远的一号床，并指名要董毅护理。

    而新送进来的刘助理则安排在了九号。

    安康推来紫外线消毒灯，拉上隔离帘给朱丽躺过的十号床消毒。

    老何见自己护理的九号床又来了一个女病人，大喜。忙上前检查电极片，把刚扒下的裤子袜子等东西一团，拿着走出ICU。

    不一会儿他一路小跑回来找康丽群，说门外有一对老夫妻跪着求他，要进来看看女儿，不答应就不起来。

    “谁是他姑娘？”

    “叫刘洋，就是刚推进来这个。”

    “我去看看。”康丽群出去。

    安康回到十六床边，路明问：“事办完了？”

    安康叹口气：“本来今晚是我和朱丽护理老爷子，没想到她走在了老爷子的前面。几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跟我说话呢。”

    路明也感叹：“世事难料，都好好活着吧。”也不知道说安康还是说自己。

    安康掀开被单观察秦老爷子的身下。现在这种情况，给秦老爷子翻不翻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随时观察病人的大便情况，一旦出现连续排便，说明病人就要上路了。

    秦老爷子身下的尿垫和卫生纸都很干净，看来暂时没什么事。

    路明拍下安康给秦老爷子整理床位的画面，给唐琳发过去，现在医院所有的事情路明都向市长夫人唐琳汇报。

    安康整理好床，看见九号床边多了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互相搀扶站在床前。老头拄着拐，老太太手里拿着老何刚送出去的裤子，垂下来的裤腰带悠悠荡荡的。

    康丽群劝：“好了，你们看过了就回去吧……不能哭……这里还有这么多病人……”

    老两口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康丽群：“快出去吧，ICU是不准家属进来的，为你们我已经破了例。”

    老太太问：“洋洋啥时能醒啊？”

    “这个我也说不准。你说你们这么大岁数还往医院跑什么，让她丈夫或孩子过来不就行了。”

    “她哪有啊？四十七了也没结婚，我和她爸都病病歪歪的，你说她身边连个倒水的都没有，以后可咋整啊……”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扶着老头往外走。

    康丽群派一个护士把老两口送出ICU，过来跟路明说：“你说她快五十了也没成个家，父母年龄大身体也不好，以后真要是卧在床上可怎么办？还不得让护工欺负死啊？”

    说完康丽群看了下安康：“姐可不是说你，她要是有你护理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像你一样的护工太少了。”

    安康说：“她要是真瘫了，让我护理我最多也就能坚持三个月。喂饭喂药洗澡擦身，端屎端尿，还得天天看她脸色哄她高兴，有时还挨骂，时间长了除了亲爹妈，谁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