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湖岭的传说

第五十章:凄惨的洞萧

    “诺。”花旗从手里拿出一条手链,这似乎是用木头磨制而成,但是,花旗是怎样做到的,她又花了多少时间,才将这一串珠子磨圆,磨滑,然后上色,烘制而干。

    乔厘梦被眼前的珠子吸引住目光,冰天雪地里,似乎只有这一串克莱因蓝的珠子,它像是具有某一种魔法,盯着它看的人,始终无法挪开眼,如果天地间仅剩一抹颜色,那一定是克莱因蓝。

    花旗将掌心里的珠子收回,放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上面刻着卫姜风的名字,还有一朵红的得耀眼的彼岸花,那一株彼岸花,就像鲜血一般滴在克莱因蓝的盒子上,似乎比珠子更加耀眼。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花旗微笑着问乔厘梦,她的眼中有傲气,也有平日里没有的温柔。

    蕴藏着多大的喜欢,才将平平常常的木头,铸成如此惊世骇俗的物品,如果对喜欢有一个评判,那这算不算是深情,花旗对卫姜风带着仰慕的一往情深。

    乔厘梦看着花旗那张小巧玲珑的脸,她将盒子视如珍宝缓缓地揣回衣兜,面带笑容。

    “那我们应该去哪里找他?”乔厘梦问。

    “跟我来。”

    两人趴在音乐室的窗口外,踮起脚尖往里看,音乐室里空空荡荡,只有卫姜风一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洞箫,一声一律,发出凄惨的音符,至少对于乔厘梦来说是这样,但花旗不这么认为。这是卫姜风的岁月,是他守着哑巴湖岭所有孤独的岁月。

    “真是的,吹那么凄惨。”乔厘梦反转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头靠在墙壁上,她何尝又不知道,悲凉的旋律中,隐藏着他乐观外表下的孤独,与黑暗。

    与时间赛跑的人,和被时间遗忘的人,或许说要斤斤计较的,都是怕被遗忘。

    怕被遗忘,才会在一个地方掀起波澜,走过之处,总归会被注目。

    被别人注目,或是注目着别人,才会在永久不衰的岁月里,寻着一丝活着的气息。

    花旗将那个盒子再次握在手中,她使劲地捏了捏,这份礼物,她准备了五年,从她知道,月圆之夜她所饮下的是什么。

    “乔厘梦,你说,哥哥要是拒绝我的礼物该怎么办。”空空荡荡的走廊里,花旗说话的声音,响起了小小的回音。

    乔厘梦也不知道,如果他拒绝,该如何是好?

    “妹妹送哥哥礼物,哥哥怎么会拒绝呢?”乔厘梦只能这样回答,因为她知道,卫姜风对花旗,只有哥哥对妹妹的那一份爱护。

    “连你也觉得,哥哥于我,就只是哥哥,我于哥哥而言,就只是妹妹。”花旗的语气带着忧伤,似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卫姜风对她的那份爱护,从未有过半点情深,甚至是萌芽的喜欢,也未曾有一点。

    “你从小同他一起长大,自然是比我更清楚,他于你而言,你于他而言,是何种喜欢。”

    花旗冷笑一声,翻转身体,依靠着墙壁,眼睛盯着手里的盒子说:“喜欢,谈何喜欢,我知道,他讨厌我,厌烦我,甚至是厌恶我,如果没有我的母亲,没有母亲的那一份哀求,他又怎么可能舍身救我。”花旗说完,乔厘梦看着她,带着惊讶的语气问她:“你怎么就确定,他厌恶你,你又怎么确定,他舍身相救,就一定是你母亲的哀求呢。”

    乔厘梦的话,花旗无法回答,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的母亲,卫姜风还会不会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来给她送药。

    但确定的是,她从未见过母亲哀求过卫姜风,但每次母亲去取药,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花旗曾躲在角落里看到过,所以从那时候起,她断定,她的药,肯定是母亲求来的。

    “哥哥是高高在上的狐王,他与我们不同,他有这世上最纯净的狐狸血统,所以对于我们这些低等的动物,说不定,他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花旗的话像是带着刺,刺准了乔厘梦的心口,她长叹一口气,语气有点冷:“你认识他那么多年,你居然是这样想他的,那又何苦要苦苦讨到他的喜欢。”

    “哥哥是一个骄傲的人,也是一只骄傲的狐狸,他永远保持着一张笑脸,性格却变化莫测,乔厘梦,哥哥那么在意你,或许是有道理的吧。”

    “你不能看到他是怎样的人,就断定他是怎样的人。”乔厘梦从来不知道,花旗难缠的外表下,看似简简单单,居然还住着一颗多疑的心。

    “我用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我也觉得哥哥和蔼可亲,相处融洽,可是他除了和你在一起是这样,他并不是这样。”

    “花旗,眼见不一定为实,所以也不要过度揣测一个人。”

    “我也没有揣测哥哥。”花旗说话的声音极度的低,或许是自知理亏。

    猜忌,最无法获得的就是人心。

    无论这世上的任何一种生物,互相防备,不信任,都会得到同等的待遇。

    花旗猜测卫姜风,或许这就是她无法靠近卫姜风的原因。

    “喂!”突然听见走廊里有一句回音,低着头反思的花旗,用手肘拐了一下乔厘梦,然后带着埋怨的口气,说:“你吓我一跳,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狐狸本就多疑,你……”话还未说完,她抬起头,望着走廊的尽头,楼梯口处,用手肘碰了一下乔厘梦,嘴里不由得“喂”了一句。

    “又怎样?”乔厘梦以为,就连上一句刺耳的“喂”也是出自花旗之口,对于她一惊一的性格,乔厘梦并未大惊小怪,而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找你的。”乔厘梦这才顺着花旗的视线,缓缓地望向走廊的尽头,大概有五六个女生,霸道地站在楼梯口,其中带头的那个,靠在墙壁上,弄着刚涂上的指甲油。

    “找你的?”乔厘梦反问花旗。只见花旗摇摇头,然后说:“我不认识。”

    “好像不是咱们学校的吧?”花旗说。

    “你怎么知道?”乔厘梦问。

    花旗指着胸前的校徽徽章,乔厘梦眯着眼,仔细端瞧,校徽徽章好像真的不一样。

    走廊尽头的人又“喂”了一声,乔厘梦和花旗两人同时环顾四周,四周空无一人,两人又对视了一眼,走廊尽头的人又发话了:“看什么看,说你们呢。”她的话像从远处飘来,轻飘飘的,伴随着一阵回音。

    乔厘梦和花旗同时问:“你是不是闯祸了?”两人又同时摇头,这般默契,两人同时惊讶。

    “会不会说话,难不成是哑巴。”走廊尽头的人嚣张跋扈,像夜晚街道上流行的流氓气息。

    “我们不是哑巴,衬托不出来你是高音喇叭。”乔厘梦说完话,故意与花旗眉来眼去,两人的无视,像是故意挑衅,走廊尽头的人,烦躁不安。

    “你他妈才是高音喇叭。”那人张牙舞爪,用手指着前方破口大骂,小流氓的气息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人骂完,花旗蓄势想要上前,被乔厘梦挡住,她将靠在墙壁上身体站直,依旧一副笑脸,试探着说:“嗯……你们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们……似乎并不认识你们。”

    乔厘梦并不确定到底认不认识,这座小镇就那么大,虽然有好几所高中,但只要放学就会在大街上逛,指不定哪一天不小心踩了谁一脚,忘了说对不起,别人找上门来讨个说法也是有可能的。

    “认不认识我们没关系,认识她就行。”人往两边走开,中间空出一条道,那条短距离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孩,畏畏缩缩,战战兢兢,被其中一人推了一把,才踉踉跄跄地站到中间,眼神依旧不敢望向前方,目光斜视向四周扫描,恨铁不成钢,刚才那泼辣的女孩站出来说:“她喜欢卫姜风一年,被残忍的拒绝,好不容易喜欢上白卿,被你捷足先登。”那女孩用手指向花旗,花旗咧咧嘴,用食指轻轻地指向乔厘梦,示意是她身边的人。

    “人长得不怎么样,眼光倒挺高。”花旗将这句话含在嘴中,听上去,怎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喜欢白卿,找他就行,你来找我何苦。”乔厘梦不理解女孩的心思,喜欢一个人关另一个人什么事。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你,我辛辛苦苦准备的情书,被他当面扔在了垃圾桶,乔厘梦,要不是你,他肯定会接受我的。”女孩失控地发怒,站在走廊中央手舞足蹈,似乎她想要将所有的情绪在瞬间全部发泄出来,告知乔厘梦,她是多在意那个人。

    “那是你与白卿的事,与我何干。”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的出现,他肯定是我的。”乔厘梦无奈,只是看着花旗耸耸肩,可是这个动作,触怒了那个精神失控的女孩,这让她觉得,她是多么的不值一提,才至于这样,让她在白卿的身边肆意为之。

    “你这是什么歪理。”花旗也觉得莫名其妙,可她话刚说出口,对面的女孩就向他们砸过来了一个什么东西,两人一起将身体转向一边,才幸免没被砸到,那个水晶一样的东西砸像走廊的墙壁,那应该是一个水晶球,只听一声脆响,走廊四周溅起玻璃碎渣,两人迅速转头,可是站在后面的花旗,来不及闪躲,露在外面的耳朵被玻璃渣划过,她感觉有一股暖流轻轻浅浅地流下,流至耳后根处,她抬手轻轻一摸,手指上染上了鲜血,牙关一咬,抬头质问:“你他妈有病,神经病。”

    说着,已经跨出去了几步,对面的人飞奔而来,瞬间,几个人扭成一团。

    “乔厘梦,有人抓我头发。”此时的乔厘梦,站在一旁观战,扭成一团的几个人,她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听到花旗喊救命,她走近,一只手提着一个人后颈部的衣服,往后一甩,那个人倒退了几步,又是同样的动作,被她扔出去了三四个人,正在蓄意去拉第五个,他身后的四人一起对视了一眼,一同扑了上去,乔厘梦身体一闪,四人扑了个空,将正在厮打的三人撞倒,花旗倒地,用手搓着屁股,头发已经扭得乱七八糟。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望向乔厘梦,其中一人飞扑而来,乔厘梦又是一闪,那人又扑空,乔厘梦眼望八方,伸出手去拉倒在地上的花旗,正在这是,两个人一同飞扑而上,情急之下,乔厘梦踢出去一只脚,其中一人被她踢飞出去,拉起花旗的瞬间,她顺手扭动那人的手,将那人的手背在身后,那人痛得直咬牙,剩下的几人一同飞扑而上,花旗只能对付一个,乔厘梦要对付五个,怎么算,都毫无胜算,但已经来不及,几个人已经扭成一团,披头散发,努力撕扯,不知是谁的围巾被高高抛起,扔下屋顶,又无情地落在地上,被踩踏。

    走廊之外,一阵凄惨的声音响起,但厮打的人拼命怒嚎,耳里根本就进不了四周的声音。

    走廊的一头,已经是狼藉一片,围巾,帽子,手套,还有书包,书本。

    响起的声音并未消退,只见镶在走廊尽头那扇小小的窗户里,白雪的映照,透进一束冷冷的白光,白光下,克莱因蓝的洞箫,慢慢地伸出来,声音越来越近,就似近在耳边,众人回头,只见一只脚跨上走廊,缓慢地,整个人从走廊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