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他很好
峰叔着实炖了很大一条鱼,四个人都没能吃完。
徐陵灌了满满一肚子的鱼汤,吸吸鼻子还能忆起那鱼汤的鲜香味,这让眼前的臭水沟都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和芦时坐在臭水沟尽头的一块空地上,这里人少,只是蚊虫有点多,徐陵挠了挠自己被蚊子叮了一口的的脚腕,接着把一张纸递给芦时。
“呐!”
芦时接过来瞅了一眼,眉头很缓慢地拧在一起,然后满是嫌弃地问道:“你画的……这是个……人?”
“啊……”徐陵又瞥了一眼纸上一团漆黑形如蛤蟆的奇怪图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天太黑了我没看清他正脸,再说他身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记忆点,就只能……画成这样了。”
“你画的这个玩意跟鬼似的……让我怎么找人?”芦时道。
徐陵把纸张抽回来,用杀鱼刀的刀尖儿在上面戳了戳,戳出了几个洞,“是有点儿难看哈,但是现在我们也找不到其他线索了。”
芦时沉吟一下说道,“你不是能感知到血印的存在么,要不,你满津城走一圈儿,看看能发现什么。”
“你当我雷达啊?”徐陵不满道:“天津城那么大,我跑断腿也未必找得着啊。”
徐陵想了想又道:“或许应该从余家当天的宾客身上下手,能进余家的就那么多,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能移来移去?所以血印的下落,应该就在其中。”
“是个好主意。”芦时说道。
“那去啊。”
“但事实是……”芦时顿了一下接着道:“来津城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余宅当日客人的身份和来路,我们根本摸不清。想要追查那些人,首先需要一份当日的宾客名单。即便有了名单,挨家挨户地去排查,也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徐陵干脆躺倒,“那我就没招了,芦老板,你见多识广,麻烦你告诉我,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回去。我也学林子羽嚼几块糖你觉得靠谱吗?”
“你只会得蛀牙。”芦时很无情地说道。
徐陵叹了一口气,忽然又猛地坐起来,动作太用力所以没忍住打了个嗝,而后说道:“有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山啊。”
芦时歪歪脑袋。
徐陵继续说道:“不如就对外宣称,红鹤血印就在我们手上,也许能制造些混乱,把真的红鹤血印引出来。”
“你不怕引来杀身之货吗?以余家的势力,想要捏死没有任何靠山和背景的你我,简直易如反掌。”芦时说道。
徐陵手指揩过杀鱼刀的刀锋,“总比干坐在这儿,什么也不干要强吧?”
芦时微耷拉着眼皮,“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不满意的话你倒是再想个办法啊。”徐陵轻嗤一声,继续躺倒,但很快嗷嗷了一嗓子又坐起来,侧头一看脚腕,一串血珠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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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被蜈蚣咬的。”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峰叔看着徐陵肿成馒头的脚腕说道:“怎么昨儿晚上不说?”
“昨儿晚上只是有点儿疼,结果今天就成这样了。”徐陵问道:“峰叔,这严重不?”
“且得疼几天呢。”峰叔问道:“头痛不痛,感到恶心没有。”
“没。”徐陵摇摇头。
峰叔点点头,“那就好,那还不算中毒。”
芦时这时候将捣碎的蒲公英递过来,问道:“走路碍不碍事?”
徐陵答道:“疼,但是能走。”
“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峰叔眯着眼睛,小心把捣碎的蒲公英敷在徐陵的脚腕上。
芦时侧过身子,抹了抹桌上的蒲公英残屑,抹在掌心里打算扔进竹篓里,微一偏过头,看见竹篓里放着一份报纸,他被报纸上几个字吸引,便将其捡出来瞧了瞧。
这报纸是津城街边时常出现的那种八卦小报,其上刊登的常常是些闺中秘闻,或是奇诡故事,多是为了给人解乏,图一乐子。
但芦时将报纸捡出来,则是因为这张日期标注为今日的报纸上,赫然印着余家大少爷过世的消息。
芦时接着往下读,文章里提到了当日的爆炸,说是余家大少爷被炸碎,未及送医便不治身亡,又说余家遵循祖制,在津设灵堂,停棺数日后,会将他送回AH老家安葬,再然后,就是笔者在惋惜这位留洋归来、才貌双全的余家少爷,那些文字,芦时就没再细看,只是又去读了读余家少爷安葬的事情。
“妥了。”峰叔这时候说道:“记得每天用蒲公英敷一敷,解毒消肿的。”
“谢了峰叔。”徐陵道。
芦时收回思绪,将报纸重新放回竹篓里。
当日午夜,余家大宅。
一股悲伤的气氛弥漫在宅院中,后院的灵堂里,一尊黑棺停在其中,棺旁放着一盏光亮微弱的灯。
灵堂外有两个女人守灵,也许是因为疲累,互相依偎着睡着了,芦时不知晓这两个女人的身份,仅瞥了一眼后,轻轻从她们的身边走过,来到棺木旁边。
靠近棺木,芦时嗅到微微腐臭的味道,他一手扶在棺木上,犹豫了一阵后,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稍微挪动了一下。
棺材应该是仓促准备的,比较轻,缓慢挪动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声音,芦时小心地将棺盖挪开两个拳头大的缝隙,更浓的腐臭味自棺内飘出来。
芦时微微皱着眉头,把旁边的灯挪了过来,靠近缝隙处往棺材里照了照。
“果然。”芦时轻轻感慨了一句,眉头舒展开。
棺材里只有半具尸首。
下半具。
芦时将灯放回原处,轻轻将棺盖挪回。
守灵的一个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醒转,望向灵堂,却见一切如常,只是棺旁的灯光暗了些。
“怎么了?”另一个女人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觉得夜里有点冷了。”女人走过去,扭动了一下灯泡,把灯光调得更亮一些。
女人对着灯光着:“少爷,去奈何桥之前回家看看,我们都很想你。”
站在灵堂暗影中的芦时看着这一幕,目光变得柔和,低低念叨了一句:“放心,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