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居禾田本就不大的眼睛眯了一下，伸手按在腰间刀上，抽刀出鞘。刀身银亮，发出一阵嗡鸣声，声音悠长又带着点点金属般的寒气。

    徐陵手上杀鱼刀再转一圈，手掌握住刀柄，刀尖儿朝地。

    “好刀。”徐陵朝着对方伸出大拇指，“讲究！”

    话音落去，他的身形就陡然暴起直扑对方，劣质杀鱼刀的刀刃与那把精制武士刀的刀刃相擦，最后撞在刃尾，杀鱼刀刃上被撞出一个小凹槽，徐陵嘴角一咧，扭身向前一踹，随后借力跳开。

    他回味了一下刚刚那一脚的感觉，软鼓囊囊的。

    中居禾田在这一脚下只是右脚向后挪了半步。

    这家伙够稳的啊，徐陵在心里念叨一句，目光在对手腹上扫了一下。

    中居禾田趁此执刀砍来，刀身似是在空中绘出了一条金属光泽的缎子。

    徐陵手腕一转，刀柄在那条缎子上敲了一下，武士刀微微歪斜，徐陵再一个矮身躲过刀锋，人就已滑到中居禾田身后去，而中居禾田并未回身查看，收回手臂两手用力下压，武士刀刀刃透过他宽大的袖子刺过来。

    徐陵只得再后跳一步避过刀剑，中居禾田手臂一收向后横扫，又一条银白绸缎劈开空气，徐陵连退几步，上半身后仰，眼看踩到空场边缘，右脚顿住，用杀鱼刀挡了一下劈来的刀刃，向旁边一滚，再快速站起。

    杀鱼刀再添一道凹槽。

    “徐先生，中居家最不缺的就是好刀。”中居禾田缓缓道：“当真不要？”

    徐陵缓慢摇头。

    中居禾田嘴角互带一点轻蔑笑意，口中怪叫一声，便抡了武士刀袭来，无论是速度还是气势都比刚才上了一个台阶。

    徐陵微微弓起身子，面对刀锋没躲没避，而是再次用杀鱼刀卡住，欺身而上，另一手捏住中居禾田的肩膀，膝盖用力凿在对方腹上，凿得中居禾田眼珠子金鱼般凸了一下。

    而后便听闻铮的一声，杀鱼刀断裂。

    徐陵上臂处微凉，眼见着血就流出来，中居禾田顺手往前一推，回了一口气儿，而徐陵倒退一步转眼又凑上来，压根不顾横于他身前的武士刀，右手攥着杀鱼刀仅剩的刀柄向前一凿。

    又一个乌眼青。

    对称了。

    中居禾田气愤地大叫一声，手中刀向前一抹，刀刃在徐陵胸口划了一下，徐陵这才向后跳了一大步，低头瞄了眼胸口血迹，再抬头时，却笑得满是阴恻恻的。

    他甩了下已经从上臂滑到手背的血水，动作忽然加快，向前跨出一步，脚尖就往中居禾田的手腕上踢去，双脚转换连踢几脚，中居禾田不得不连连后撤，而他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两脚分开在原地站稳，一手握住刀柄，另一只手扶住刀身，刀刃向下，打算以此来抗徐陵的下一脚。

    而徐陵见他如此，平地一跃，一脚从上向下砸去。

    咯嘣一声。

    也不知道是中居禾田的那个关节发出的惨叫，手中武士刀落地，徐陵抬脚往前一踢，那武士刀就划出去好远。

    中居禾田额头冒汗，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徐陵。

    “怎么？你没有刀就不会打了么？”徐陵忽然问道。

    中居禾田眼含狠戾，但在两道乌眼青的衬托下反倒显得滑稽，他扭了两下肩膀，两臂炸开，显得身子又魁梧了几分。

    徐陵嗤笑一声，直了直后背，微扭了一下脖子，沾着血水的拳头即刻压了上去，中居禾田也不示弱，哇呀一声起手如刀，照着徐陵脖颈便砍，而他远没有徐陵那么灵活，徐陵拳风一转，直接凿在他耳侧，中居禾田只觉得耳边嗡鸣声乍起，一阵眩晕。

    徐陵借这个空当，抬脚在他脚腕上一踹。

    咚的一声。

    被凿得晕乎乎的中居禾田倒地，两眼失焦。

    徐陵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上，弯下腰，半截杀鱼刀贴着对方的喉咙，冰凉的但并不锋利的刀刃眼看着就要割开对方的皮肤。

    “这位先生。”

    不远处一个厚重响亮的声音响起。

    徐陵没有往声音的方向望去，但动作确实已经顿住。

    说话的人是中居拓也，他正坐在空场一端，提醒道：“中居家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即可。”

    “规矩改了。”徐陵冷冷说道：“一方认输才算完。”

    被踩住的中居禾田两腮的咬肌凸出，恨恨盯着徐陵，徐陵向他扬扬下颌，问道“你认么？”

    许是不甘看着长子以这种方式认输，没等长子开口说话，中居拓也便接着道：“比武时输赢皆为常事，先生不必以这种方式问输赢，是输是赢，比赛双方和看客心中自有论断。”

    徐陵依旧盯着中居禾田，说道：“是么？那我怎么听说……凡是来中居家所谓以武会友的武人，只要稍占上峰，日后都会死于非命呢？要说这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或是说你们中居家，根本就输不起？想要个津门第一的名号，玩得却比下水道都脏。”

    中居拓也脸色冰寒，默了良久才再次开口，语气中带了些阴森，道：“那先生……就不怕自己成为其中之一。”

    “怕，自从打听到了你们家的所作所为后我就在怕。毕竟君子能防，小人难缠。”徐陵答道：“但进门之后我觉得，是这一场我还是要打，而且要尽力打赢，赢了后我想向中居家要一样东西。”

    徐陵这时才将目光转向坐在空场外的中居拓也，后者阴沉着脸色问道：“哦？什么东西。”

    徐陵一字一句地答道：“红鹤血印。”

    空场边，百无聊赖的芦时这才把眼皮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