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冠军只需一只菜鸟

第8章 预赛

    碧蓝晴空下,风迟宛若灵巧的飞燕瞬间一跃而下,轻盈地穿梭在一道道旗门之间,一路翩然而行。

    白荼在记者区里,紧张地盯着大屏幕上实时传播过来的画面。周围的人群在高声欢呼,手里高高举起红色旗帜和横幅,用力挥舞成一片鲜艳的海洋,白荼对周遭的一切却充耳不闻,她的心牢牢系在那远在山坡上,正破雪乘风朝终点滑去的身影。

    同样不安的还有王志国,眉头紧锁,眼睛快速的左右移动,视线紧紧跟随着那黑色身影。他注意到风迟的滑行出现了问题,在好几个原定的加速点都没有达到预期的速度,脚下的雪板好像被什么牵绊住,重心始终没有彻底下压到位。

    肯定有哪里出问题了,王志国忧虑深重。

    雪道上风迟用尽全部意志力抵抗从右脚上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转弯和加速,他都忍着足以让他晕厥的疼痛咬牙施力,将全身的重量在左右双脚间来回腾挪,以最完美的路径越过旗门。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周围白色的雪山,一道接一道的红色旗门模糊融合成红白相间的光晕,意识飘飘摇摇,所有的滑行动作完全凭靠前两天热身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脑中如走马灯般闪过一幕幕画面:从训练馆到宿舍楼,他日复一日走了无数遍的那条铺满月光的道路;国外康复医院的医生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重复的那句“Onemoretime.”(再来一个。);不久前陈祥虚情假意的声音“国家队要挑几个好苗子,把队伍更新换代一下,也就是说有些人要小心了”,意识化为飞蝶在记忆的花海深处飘飞,满地都是荆棘,它寻寻觅觅,最终找到了可以栖身的花朵:雪山皑皑,瑞彩垂落,女孩身披万丈霞光,仿佛携全世界的光芒于一身扑向自己,瞬间,心裂开一条缝,他找到出口,是光照进来的方向。

    飘散的意识重新凝聚成形,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片在风中涌动的红色花海在向他招手。

    越靠近终点,人群的欢呼声越大。

    终于,沸腾的观众让他猛然清醒,自己完成了比赛。

    他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稍稍缓过一口气来后,抬头第一眼看向欢呼雀跃的人群,目光在一个个攒动的人头上停留然后移走,此刻最想见的人不在那里。

    镜头聚焦在风迟的脸上,巨大的屏幕上风迟的五官比例完美,即便被放大数倍呈现出来也没有丝毫折损,依然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俊美容貌,观众中无数迷妹都发出赞叹的惊呼。

    屏幕上的主人公没有察觉到镜头,搜寻白荼的目光落空后,怅然的神情在风迟脸上一闪而过,他强压下心头的失落和升腾起的焦灼,换上平素惯常的面无表情等待公布成绩。

    两轮成绩总计一分四十三秒七八,暂时排在第五名,风迟终于松了口气,自己之后仅剩下三名选手,意味着他晋级复赛是稳了。

    此刻他才终于心有余地对屏幕挥了挥手示意,然后单手抱起雪板,朝场外走去。

    在他之前比完赛的队员和助理教练员早已安耐不住兴奋,纷纷与他拥抱击掌庆祝,可王志国一语不发,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按理说自己能顺利晋级,最开心的人除了自己就是教练了。风迟知道,自己伤愈归队后,一直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些风言风语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是因为有王志国这棵大树挡在他身前。二十五岁的年龄在社会上当属年富力强,未来可期的年轻人,可在运动员中则沦为老将了,自己同期的队友大多急流勇退回到普通人的生活,或华丽转身成为教练员,只有自己还勉力在队里坚持,面对新一茬的年轻人一波又一波的长起来。其实上级领导早已有了将他退回省队的想法,也是王志国替他扛住了压力,在众多领导面前拍胸脯力保风迟一定可以突破瓶颈,重回巅峰,而在风迟面前他只是笑笑说,没事,别有压力,只要我还在主教练这个位子上一天,就没有人能把你赶出去。

    话虽是羽毛般轻飘飘的,可落到风迟肩上却是重如千钧。

    如今,他顺利晋级,王志国却只是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半句高兴的话都没多说。

    随着最后一名参赛选手抵达终点线,今日的比赛尘埃落定,风迟和国家滑雪队其他几名队员都顺利进入第二天的决赛。

    国家滑雪队队员本就是尖子中的尖子,这种级别的比赛对他们的压力和其他省队运动员不可同日而语,在大巴车的集合点,昨天还一见面就凑一块叽叽渣渣的其他省队的运动健儿们此刻都没了说话的心情,只一处角落,传来毫无顾忌的说话声。

    “今儿得早点去食堂,昨天晚了一步,眼看着最后几个狮子头被我前面那个大傻X抢走,你说,这人胃是有多大,拳头那么大的狮子头他能要仨。”一个义愤填膺的声音响起。

    “滚,你在基地的食堂可是连塞五个肉包子的人,还有脸说别人胃大?”另一个略显细弱的男声回道。

    “我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肉包子全盘接收的,和那个抢我狮子头的傻×在人格上有本质的区别好吗?”第一个声音愈发慷慨激昂起来。

    两人一来一回,声音越来越高昂响亮,周围其他省队的运动员听着两个比幼儿园三岁小朋友吵架还要幼稚的对话,转念一想这两个智商不足三岁的人滑雪成绩是让他们望尘莫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心中百感交集,脸上越发木然。

    王志国的脸越来越黑,那天晚上叮嘱他们的话这俩兔崽子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还有脸说别人,他们俩现在才是这里最大的傻×!

    “你俩能消停点儿吗?”王志国低喝一声,俩兔崽子瞄了眼教练的脸色,识趣地闭嘴了。

    王志国叹了口气,走向另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兔崽子,他把风迟拉倒一边,看着风迟的眼睛认真地问:“你的身体有问题吗?有问题马上跟我说,不许藏着掖着!”

    风迟直视教练比犯人审讯还要严峻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回道:“没有问题。”

    “你要明白带伤参赛后果的严重性,对你未来的职业生涯会是毁灭性的,我是在帮你。”王志国语重心长地说,半是试探半是规劝。

    “我明白,但真的没事。”风迟的回答没有丝毫动摇。

    “行吧,没事就好。”王志国仍旧半信半疑。

    对一心为自己好的王志国说谎是风迟不得不做的事,风迟在心中对王志国歉然说道:教练,等我明天站上领奖台,您只会为我骄傲,一定会原谅我不得已欺骗您。

    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王志国,还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