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诡殊途之龙隐村

龙隐村 第二章 清风寨

    第三天天没亮,我们五人便摸黑出发,厂子提前弄了辆二手面包车,一路往都匀市里开,厂子说那两个老鬼在市里的一家情缘宾馆等我们,装备物质应该也采办好了。

    车子在321国道上飞驰,厂子毫不道德地开了远光,对于他的车技我还是比较放心的。车窗外一片雾茫茫,后座的兄弟三人像三只虾米一样缩在一起,似睁未睁的眼睛仿若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40分钟左右到达情缘宾馆,老板娘露着海拔几十毫米的深沟对着我就是一个媚眼,果然很情缘。

    两个老鬼在晨曦的冷风中显得愈加瘦峋,显然一直在门口等着。厂子让他们把装备物资放进了后备箱,两个老鬼上车坐在最后一排,我明显看到他们那苍老的脸上分布着长短不一的疤痕,有明显的刀疤也有不知道什么东西造成的疤痕,数量之多令人咂舌,远看就像两个极不规则的马蜂窝。

    厂子之前在出发的汽车里跟我详说这两个老鬼,一个叫秦义,一个叫楚仁。

    不过当年本该被秋后处决的重犯马爷却在监狱里被歹人行刺身亡,连累了一众狱警被调查处理,凶手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有人就怀疑是这两个老鬼干的,可又拿不出任何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秦义和楚仁后来从地上转入地下,跟着一伙盗墓贼吃上了死人饭,这伙人名曰地老鼠,行为处事相当狠练,又极守行规,业界口碑也自然相当好,就连我二叔早期也有从他们手上进过货,可以说是那个年代地老鼠的开山鼻祖。

    他们没有盗墓世家的沿袭,跟摸金发丘,搬山卸岭的作案手法都不一样,完全是靠自己一双勤劳的双手在实践中摸索出了地老鼠的经验。时人调侃,不可谓不是‘江汉之光’也。

    港澳回归后,文物走私的不良风潮得到了有效遏制,很多文物贩子都不敢再将文物经由港澳流出国门...

    6点28分,距离龙隐村还有35公里的路程,而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在它下游的清风寨里落脚,也是我们此行进村后唯一的物资补给站。

    厂子双手放开方向盘悠哉地点起了烟,惊得后座的裘平安操着一口山东话大叫:“俺滴个亲娘诶!120码啊老板!!”我在心里却暗笑,这个逼装得必须满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厂子叫醒的时候已经在清风寨了。如果不是亲自来,我可能就会错失如此美好的一幕,在红水河的北面,原始典型的苗寨木楼青瓦,四周檐角翘起如游龙飞凤,朴素中掺着小巧精致,用陶渊明的话来说,真的很适合拥有乡土情怀的我。

    这时给我们做介绍的乡镇办主任秘书小陈把我们带到一个靠山的空置吊脚楼,说是临河的都满客了,让我们将就住着,品质没差,然后就把厂子单独拉到一边悄悄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看着小陈那姑娘,白净清秀,约摸也就二十出头,可据说清风寨这里说话最管用的就是她,看来也是有些背景的。

    我们租的这个吊脚楼分上下三层,有四个房间,刚好够我们七个人住,我和厂子还有装备物资都在二楼,两个老鬼和那三兄弟在三楼,位置虽然不是特别好,我却是还蛮喜欢。

    从小陈口中得到信息,住在临河的那一拨人在我们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龙隐村,他们整整坚持了一天一夜,不但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得到,于是带着几个伤员退了出来,直到我们到来,他们也没再有什么动静。‘坚持’,‘沉重的代价’,说明龙隐村确实不是谣传的那么邪乎,而小陈似乎知道的内情更多但她没有明说又或者她不能说。

    还有那个用310短号给我发莫名信息的家伙,是否真的在龙隐村或者是在别的地方,‘山里有人,地下有鬼。’人不一定是值得救的人,鬼却未必是真的鬼。

    总之,就目前的情况,对面的那一拨人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通常这种一件事两拨人的状况结局都不会太美好,很大概率会对我们不利。所以我跟厂子商量后决定夜里11点50分的时候行动,这是一个微妙又巧妙的时间点,对面看我们临近半夜都没动静就有可能认为我们是要休整一晚,但其实这个时间点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我的安全法则是,未知的人一定不要太快成为敌人。

    入夜时分,阿旺家的小女儿禾咩咩给我们送来晚饭,有米饭、小菜、油炸粑粑和本地的特色酸汤,味道都很不错。

    听禾咩咩说这屋子以前就是她家,后来政府出资移民为他们在镇上建了新房,这里的苗人就都搬了出去。再后来寨子被一个外地的旅游公司承包,在红水河沿岸大搞旅游开发,一些原本当地的苗人就被吸引回来参与旅游服务,凭着红水河沿岸绝美的风景,古老的建筑与少数民族风情一年下来也能挣不少钱。

    国内旅游业这两年确实蒸蒸日上,当然也伴随着许多让人诟病的地方,自然和谐,不被过度商业化才值得让游客买单。

    “阿客,你们远道而来,我一个妹娃要是招待不周莫要见怪嗫!”禾咩咩突然一脸娇羞地说道。

    “没有没有,这是我来这边吃得最好的一顿了,哦对了,你本名就叫禾咩咩吗?很萌啊~”我突然产生了好奇心。

    “‘禾咩’是湘西古苗人先祖滴十二系之一,保留至今滴只剩下禾孝、禾咩、禾瓜、禾卡、禾枷、禾列这六个,其中‘禾’代表‘仡’,‘咩’代表‘芈’,表示尊重滴意思,是我们苗族内部世代相传滴姓氏。我们屋头很早从湘西跑到这儿落脚,独此一家,‘禾咩咩’是我老汉图省事才取滴这过名字撒。”禾咩咩一下笑开了花,手腕上的银铃铛也跟着发出悦耳的声音,我也跟着笑出声,这小姑娘还蛮活泼的。

    “你们哪过留个联系电话撒,需要啥子说一声就行喽,我就在你们隔壁滴隔壁住到起。”禾咩咩说着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厂子二话不说直接拿过来写了我的手机号码,又顺便用我的手机存了禾咩咩的,还一脸坏笑地交代我把握好机会,羞得人家姑娘端上盘子转身就往外跑。

    很快到了10点半,我们先去洗了澡,然后把厚实些的衣物翻出来穿上,跟楼上的几位发了消息就关闭了所有的灯源躺在床上等时间。小陈给我们的地图大致能确定目的地的具体方位,预计上山之后还有2公里才能走到龙隐村,而车子也没法开上去,最近几天持续的雨水使整个山体都变得异常湿滑,加之泥泞松软的红土和陡峭的山壁以及低温的夜晚,发生意外的概率陡然增大。想戴上耳机听听歌,信号却时强时弱时无,索性爬起来靠在窗边吹吹凉风提神醒脑。

    11点20分,寨子里的吊脚楼陆陆续续没了光亮,除了临河的几个吊脚楼还有人影在攒动。

    因为太过偏僻的原因,电力传输问题也是推动政府移民的主要推力。目前寨子的电力供应全由那个外地的旅游公司承担,几百台大功率的发电机日夜不休地轮转也是要计算成本的,所以公司对用电方面做出了限制,零点之后,那几百台大功率发电机就会停止运转。

    冰凉的山风撩拨着碧绿的红水河,如此寂静的夜晚对风的声音就会格外立体,就像是山神的声场。黑暗中的我看着对面的几点灯光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就听见厂子一个响指,“行动!”

    进山之后需要用到的装备已经提前分拣好,楼上那五人也很快下来拿取装备,厂子给我们统一配备了红外夜视镜,还有少量的冷焰火、雷管以及烟雾弹,飞虎爪,还有我带的必不可少的黑白糯米粉,这是以前跟二叔走货时必备的救命东西。武器方面两个老鬼随身携带着两把国产54式手枪,三兄弟只有裘富贵和裘吉祥的两把抗战时期的撅把子,我不会玩枪,厂子给了我一把99式伞兵刀防身,就去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黑箱子,打开后是一些钢管之类的零部件,我这才想起来在清流云居他提的那个黑箱子,原来走了顺丰。

    不到3分钟,一支一米长的气枪组装完毕。厂子让我感受了一下拿枪的感觉,掂了掂重量约有10斤,据他介绍,这把气枪的原材料都是由境外生产,由枪管、枪体、储气罐、瞄准镜、消音器等部件组成,一次充气可以连续击发45发铅弹,最远射程在200米以内,如果在20米以内,对人体可以造成重伤甚至致残。虽然跟那两个老鬼的54式还是不能比,至少比一单响有效射程15米的撅把子要强多了。

    剩下就是两大包食物和水,我们七个人平均分配,然后就下楼趁着夜色沿着湿滑的山体一路向上潜行。厂子走在第一个,我紧跟其后,后面是两个老鬼,三兄弟垫底。

    一行人在一片寂静的漆黑中连自己的喘息声都似乎被放大了数倍,山体上有很多攀附的常春藤,凭借直觉我用手抓了数把藤叶塞进裤兜里,这东西有活血消肿的作用,有可能用得上。

    走了差不多5公里,越往上道路越蜿蜒曲折,负重感越强,好在路面没有之前那么泥泞了。草丛里时不时有动静,加上鬼哭狼嚎的山风让人神经不想紧绷都不行,我双手抓紧了背包带,就听见后面的裘平安突然大叫了一声,猛回头看,裘吉祥摆手说没事,一条乌梢蛇而已。妈蛋!胆子这么小还要端老祖宗的饭碗不是砸招牌吗?

    又走了30多分钟,前方总算出现了光亮,虽然是很昏暗的微光,总是让人欣喜的。厂子打开地图看了看说道:“龙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