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冷悠

第31章 周侗徒弟韩力长

    轩窗的光亮暗弱了下来,把烛火显的更加红亮。

    宋家大院的雪,几乎少了一大半,脚步踩在上面,更鞋底接触到鹓甃一样,踩的很平整。

    一块碎铜镜露了出来,不过晚照的阳光,没法将游晃的影子投射在宋家大院的府堂里。

    紫檀屏扆只有孤独,没有一丝外来的光斑,堂府内静的出奇。

    林洁音夫人挥袖走出了宋小玉的闺房,她不在强迫自己,也不强迫宋小玉,因为宋小玉的胭脂红光滑且饱满,无法把琼浆般的玉脂唾液染湿。

    胭脂红,没法迷蒙。

    可宋小玉的心已经迷蒙,她一直在燃烧着自己,冷漠只是宋府里的心情。

    在外面,她如飞鸢一样,振翔着自由挥洒的翅膀。

    黄昏。

    官道长亭,人影稀稀落落。

    白殷殷手握着长刀,黑黑的刀鞘,黑黑的刀柄。

    原本冬天里的寒意,可以伤浸皮肤的寒冷,可是白殷殷的脸却显的异常白皙,异常柔美。

    红衣人,长刀飒。

    一个人走过了官道茶亭,茶亭里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悄悄的跟在白殷殷的身后。

    旗杆,长街的出口旗杆,仍然冷的只有西风在吹送旗帜。

    盏灯,掉了一大块漆皮的韩记酒肆木门门头上的盏灯,第一盏在长街上点亮。

    红的象冬日的夕阳,亮的却如秋日的霞光。

    不过韩记大酒肆的酒旓,换了白幛,门头的几根长杆,也飘着白色的纱布。

    隐隐约约,如一个哀愁的妇人,在啜啜泣泣的低吟。

    长街上,到处是一片沉寂。

    即使是一个喜欢逛街来喝酒的莽汉,也不敢出来,乖乖的待在家里抱起了自己的孩子。

    白殷殷在横巷口停了下来,她轻轻的转身走入了深巷。

    陆家府门外,盏灯也亮了起来。

    红的可以把深巷的寒冷驱散,白殷殷走入了陆家大门。

    刘夫人刚吃过晚饭,坐在庭堂的木椅上,看见白殷殷走入了门柣。

    “伯母,今天是陆叔叔最后一天的守丧!”

    “是啊!佳儿就在神祇的几案前,一直跪着!”

    白殷殷走入了内室,陆小佳一个人跽坐在裀垫上。

    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象泥塑人一样。

    他的耳朵忽然转动了一下,然后恍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直时着白殷殷。

    “陆小佳,你回去休息吧!让我来守灵堂!”

    “你不是还有深仇大恨,怎么还有心一直守丧!”

    陆小佳的眼里似乎有火,在剧烈燃烧着,如同可以把白殷殷烧成一片迷茫的云团。

    “最后一天,明日必去找宋家报仇!”

    白殷殷在一旁跪了下来,膝盖压着裀藉,红裙的腰衱垂了下来,上面缀着的珠光粲若星辰。

    陆小佳站了起来,然后缓缓的走入了内室。

    陆小佳站了起来,然后缓缓的走入了内室。

    楹舍内一下子静如空气,神衹轻纱前,只有香案上的起了绿铜的小炉在冒着几炷青烟。

    红衣人,铜香炉。

    跳动的红色烛火,包裹着窒息的红色纱帐,一切如昏昏欲睡,又哀愁的如同是刚吹过笙箫的茔墓。

    析声在长街上很清晰,一个胡须苍白的老头在敲着木槌子。

    槌声悠长,如一个悠长的影子从韩记大酒肆的木门外投映而来。

    脚步踩在地上,发出振耳的声响,长街如同要塌陷下去一样。

    盏灯在抖动,剥落的漆皮几乎要彻底掉落。

    摇摇欲坠,象秋菊的根蒂的只剩了一层皮,在西风里坚强的摇晃。

    风无情,人更无情,韩国疯狂的突然出现在长街上。

    苍白的胡须,那在风中颤抖了须茎,老头摇摇晃晃的从韩果巨大到底身躯旁走过。

    他佝偻着身板,如同是残叶在粗大的树根前飘过。

    大地沉寂了,长街也沉寂了,只有宋家大院的笼灯高高悬挂着。

    韩果抬头看了看宋记钱庄的招牌。

    招牌正发出“吱吱”的杂乱声响,西风本来冷冽,却更如冰锥一样冷的可以刺破无情的长夜。

    韩果笑了笑,迈上台阶,一个云中捞月,倏然扯下了他眼里仇恨的招牌。

    “韩果,你好大的胆,宋知府岂可让你这样的莽汉随便撒野!”

    西风在长街徘徊,吹起了阴暗里屋角下的几缕长发。

    横墙白壁,原来是多么的熟悉,熟悉的可以看出所有阴暗里的黑影。

    黑影人,冷漠的脸。

    白壁依然无法阻挡他的脸,阴冷的脸比长街的幽长更可怕。

    “谁?”

    韩果转过了身子,他的大嘴说话象打雷一样,特别是他看不清黑暗时,就更加的聒噪。

    一见四周无人,韩果却心有余悸,因为这种声音,他的耳畔一直没有消散。

    并且这声音他可以分辨出几分来,在长街,只有阴冷的人才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瞪着巨大的眼睛,看了看只有几丈远的陈记粮食行,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姓陈的,有本事出来,别在你爷爷面前装神弄鬼的!”

    横墙白壁里走出了一个少年,冷漠的如西风一样,几缕头发在他的脸颊上颤动。

    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剑,衿领处还围着绸缎红巾,眼神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

    刀剑在手,星光无存。

    天穹里没有月光也没有廖星。

    只有宋家的几盏笼灯在强撑着几丈远的街面,红的灯光,白的疏雪。

    黑影缓缓的走了过去,他想让自己的脸在宋家的笼灯下,显的更加清晰和冷俊。

    因为宋记钱庄的招牌,不允许在他的眼前被人摘落,他无时不刻都不在守护着这块招牌。

    对于招牌的“吱吱”声响,他已经听的习惯,如果突然有一天听不到这声音,他好象会六神无主,跟丟了魂似的在长街上哭泣哀怨。

    “你出剑吧!”

    他的声音很直接,眼睛聚集所有的黑暗里光亮,直盯着只有一丈左右的韩果。

    “小子,爷爷拈你就象拈一只苍蝇一样,现在趁爷爷不想杀你,你快点走开!”

    “你先出剑!”

    长街上只剩两个黑影,街面静的只有西风嗖嗖飘起酒旓的声响。

    韩果见陈晓风一脸凶恶,咄咄逼人,满脸的杀气一点都没有消退,语气里更是带有轻蔑,遂勃然大怒,操起腰间的一口大刀直接劈天盖地的斩杀过来。

    陈晓风见刀势凶猛,就算一座泰山也必可劈为两半,遂一个飞隼,飞到了屋脊上,直接让开刀锋。

    龙口大刀劈了个空,韩果立刻收回刀势,也一个飞跃,上了屋脊。

    瓦片踩在脚下,如同上面飘着鹅毛一般,没有任何声响。

    韩果直追着在屋脊上飞跃的陈晓风,可毕竟自己身躯庞大,根本追不上陈晓风。

    气的韩果大骂道:“爷爷还以为你是个少年英雄,想不到却是个胆小鬼!”

    声音如同闷雷一样,如把长街深巷都给振动了起来,寂静的长街不能没有这样的吼声,只有这样的吼声,才可以在冬夜里,带来骀荡的温暖。

    宋记钱庄的大木门随着门臼的转动被推开了,灯光立刻照亮了檐花下的黑暗。

    几簇锦衣玉带的身影,在笼灯前显的越来越清晰。

    宋景和郭庆及一些府内的打手走了出来,白飞慕和华翰也提剑在最后。

    一块招牌碎成几块,分明是用手给折断的,可以看出此人不但有些功夫,并且力气很大,毕竟这招牌乃是精钢树木所做,此树木硬如铁块,所以被称呼为精钢木。

    “这韩果,没了他的父亲,算到我们宋家的头上来了!”

    “大公子,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韩果这莽夫的人头给我去剁下来!”

    宋景怒气冲天,一手拿着碎板,一手掿着宝剑,蹙着眉头,恶狠狠的从心口里蹦出熊熊焰火来。

    “恐怕不行吧!韩力长毕竟是被慧觉太师所杀,何况千刀手薛一龙也在!”

    郭庆忽然想起了此二人,他和韩力长本来想在白殷殷到达庵庙时,结果了慧觉师太,想不到亲眼看到慧觉师太只几剑就结果了韩力长的性命。

    韩力长毕竟有西北第一剑王的称号,虽然因为投靠了辽国王爷耶律阿保,并且在与北汉战争时,骁勇无比,一路杀到太原,不想遇到大宋的军队,被大宋军队抓获,后来便成了陕西铁臂王周侗的麾下。

    由于韩力长年轻时即好赌又好色,在路过一扬州时,已是风高月黑之时,见一女子在闺楼内洗澡,生的国色天香,遂起了色心,冲进去直接强奸了此女子。

    完事后,就撂下几句话,如果胆敢告于官府,则必杀光了此女子的家人。

    那女子战战兢兢,见韩力长如此凶狠,遂不敢向外诉告。

    春去秋来,几年过去之后,韩力长以为此事就了结了,想不到有一天来了一个陌生人,此人姓楚名匡山,紧握着宝剑,满脸的怒火。

    对着韩力长一顿破骂,这才知道此人乃是多年前那女子的哥哥,并且剑法精湛,勇猛无比,韩力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剑下来,就被楚匡山击中右臂,血流如注。

    楚匡山要一剑封喉之时,不料从屋脊上飞下一人,此人就是韩果的师父千刀手薛一龙。

    他一把抓住韩力长的后背衣襟,象提小鸡一样,飞越而出了高墙。

    后来韩力长为了躲避仇人,竟然来到了边城空郡县,认识了称霸一方的宋天萧,并且仗着自己的武功,受到宋天萧的青睐和资助,在长街上开起了韩记六月绸缎庄。

    那被强奸过的女子想不到竟然怀孕了,就偷偷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楚琼,交由其哥楚匡山寄养。

    楚匡山一直将楚琼的身世给隐瞒了起来,但对楚琼视如己出,比自己的亲生儿女还更加亲热,并且把楚氏天龙剑法全部传授给了楚琼。